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停車位,欣喜地開過去,卻發現一個四十七八歲的一臉蠻橫的女人站在正中大聲喊叫:有人有人我占下啦!又往前開了一點,她居然就撲上來罵起街來。她的表情,天啊,我想起了一句經典:這時候的女人是國家級的自然災害。
在街口,一個穿著長相塊頭都很體麵的男人不依不饒地和賣魚的商販講理,勸阻的人越多他越來氣。我能感覺到這人不是非這樣不可,但他或許才剛在哪裏受了誰的氣,或許隻是想吃頓紅燒肉但老婆因為肉價飛漲就是沒給買,或許僅僅是因為天氣原因感到壓抑,需要這樣大聲宣泄一下。如傷心至極想大哭的人,痛痛快快地哭出來哭透了就好了。
記得哪部電視劇有句台詞,有人勸老爺不要跟王府鬥,退一步海闊天空,老爺說:我為什麼要退?我前進的每一步都那麼艱難,我憑什麼要退?老爺堅持不退,結果兩敗俱傷。還是電視上看到的一段,有個50多歲快退休的女人盡做損人不利己的事,被損的人氣得沒法,去找另一個人說她這麼個德行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呢?對方回答:這說明她已經找不到對自己有好處的事了,隻好以損人為樂了。上述問題應該算是社會問題吧,養生之道裏最愛說退一步心寬體胖海闊天空什麼的,可養生之道裏為什麼不講人該如何對待那口惡氣呢?從生理學講,氣鬱要是沒有出路,單有理性是沒有用的,就算按照理性指引的方向退了,那股氣還是要傷人的。
一個人尚有進攻性,卻又找不到向前進攻的餘地,隻有給他人製造點不愉快自己才爽吧?自身的氣血循環係統不平衡,隻有把過剩的部分傾瀉到他人身上才能維持平衡——我們常常看到戲劇裏有錢有勢的主子身旁跟著小醜樣的仆人供主子出氣,主子用他們不怎麼來勁,但是絕對離不開他們,因為自己的部分功能已經由他們替代了。在民間,心裏恨誰厭誰就會弄個或布或泥的偶人天天用針紮它咒他用刀剁他用土埋他,其目的也是為了出氣。那些另辟蹊徑的商家經營的出氣俱樂部自然更在話下。
任何不平衡的人如果有權,都會去找“受氣包”以承擔自己無處容納的鬱氣。如果那個被欺負的人氣量小、不好惹呢,他就會把損傷造成的內出血統統咯出來,吐出去,這時候如果傷人的人還知道警惕,雙方還有救,如果這個被欺負的人容量大,大到就是不作聲、就能咽下不表,那麼傷人的人就越傷越爽,無痛苦的出血量就越來越大,結果這個人不可避免地就會加速衰竭。
如此看來,身要退但氣頂著,這個矛盾真是不好解決,看看上麵這些事實,無論往什麼方向發展終有一傷,向前向外與對手拚,或拿弱者出氣,最後還是免不了傷自己傷別人,這個痛苦是沒法逃避的。也許自己直接咽下去又不生病最是幸事。覺得人的氣最好從腦後的什麼地方衝出去,如佛言所說的“悟識在腦後”。可悟識據說必經生死一衝才能得到,怪不得那些經曆過車禍地震等大災大難不死的人都活得仁厚祥和寬宥豁達許多。
小區的路在大幅度翻修,因為出入要步行居然發現僅僅是一小段路就能碰到許多相識的人。
被一個文弱的小夥子喊住,認出是小尤。1995年我剛來秦皇島那會,把帶來的光盤、錄像帶、畫報等好看的文化精神產品擺在臨街的下房裏出租,當時還在上高中的他每天都來借閱,總是高興地告訴我這些都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和見過的,說自從有了我這裏他覺得過的很充實很開心。後來因報社的工作忙雖然收入不菲我也隻好關張謝客,自然和許多主顧朋友失去了聯係。小尤現在是中行的職員,已經結婚生子,“要是不修路也是開車來去父母這兒,很難碰見,但每次經過這裏都會想起姐姐使我度過的那段快樂時光”。
和一個還算漂亮的女士對看幾眼後認出了對方,簡單地說了幾句話,還在唱歌嗎我問,她說不唱有兩年了,現在海陽路上開了間美發店,“但是最終也沒和那些個男的結婚,還是自己”。2003年吧大概,一天晚上幾個朋友飯局後一塊去燕濱酒店的夏威夷歌廳看表演,這個藝名阿娟的姑娘當時是那的主打歌女,白胖的男主持和她都很賣力。男的嘴皮子很滑很溜,比說單口相聲的一點不差,歡迎這個總那個總,周到細致八麵玲瓏,有些話有小黃色,比如代表老板和108個老板娘歡迎各位光臨;知道先生們今天都帶“弟弟”來了什麼的,把自己放低,抬高客人,幽默調劑非常有娛樂人民的敬業精神。姑娘們沒假唱的,嗓音非常好,還很有明星風範,錢和花送上來的時候做一下親吻動作把錢插在低開露胸的緊身衣上,對著送錢人巧笑揮手致謝鞠躬,臉上始終是熱情的嫵媚的善解人意的表情。那種場麵藝術和人都表現為赤裸裸的金錢關係,兩者也都得到了最大的尊重。
可是快結束的時候發生了一場混亂。一個很壯的男人進來就直衝當晚獻花使錢最多3個人中的一個衝過去揮起拳頭,我們這種好事的記者哪能袖手旁聽,湊近去問原由,結果就是那種男人的俗嗑:為這個阿娟爭風吃醋。那幫人看上去也是讀過書的樣子,但讀書和本性沒有絕對關聯,有錢有力氣的男人年輕氣盛為女人動肝火也算真本事,不是吃偉哥本質上是力不從心那種,不是玩完一次情提上褲子就心神不寧或幹脆換電話那種。這幫純粹是去找樂玩的因為有事態發生結果感到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