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婉儀瞥一眼帝後,道:“妹妹初為人母,可要好好向帝後討教育兒經。帝女是愈發花明玉淨了,還承望妹妹生個帝子來給宮中湊成一個‘好’字呢。”
此話綿裏藏針,帝後不覺臉上一僵,旋即一笑:“是嗬,宮中尚儀這麼多,妹妹可要聽尚儀的教引好生養胎。你肚子還沒大起來,有空來鳳萊宮陪本宮聊聊天也是極好的。”
顏帝嬪道:“帝後厚愛了,嬪妾心懷感激。隻是帝後忙於六宮大小事宜,嬪妾又怎敢叨擾呢?”
帝後聞言一笑:“妹妹果然體貼入微,難怪帝上喜歡。後宮事宜自有悅妃處處幫襯,況且陪自家姐妹說話,難道本宮連這點時間也無?”
汐妃冷冷起了身:“若無其它事,臣妾可要先告退了。”
宮中敢在帝上麵前這般的人,唯有一個汐妃了。望向帝上不以為怒的臉,帝後心中一歎,道:“顏帝嬪也累了,姐妹們都散了罷。”
汐妃草草行了一儀自顧飄遙而去,眾人平時見慣了,倒也不以為意,可舒春棠三貴人和顏帝嬪都在心中暗暗納罕。
顏帝嬪自從有了身孕後走路小心翼翼,春貴人也陪著她慢慢走著,不知不覺便來到青瑤湖邊。已是秋日的尾聲,荷已枯盡,惟有幾支殘葉兀自伶仃,映著日光,越覺寂寞無主。
春貴人見四周無外人方敢道:“素聞汐妃驕縱,今日見來原非假話。”
顏帝嬪略蹙倒暈眉:“若是對我們驕縱倒也罷了,可是當著帝上的麵,確乎顯得有些做作了。”
春貴人聞得濃鬱的芸香花氣,心中愉悅,道:“她驕縱也驕縱不到姐姐頭上去。還沒恭喜姐姐懷上龍裔呢。”
顏帝嬪含羞一笑:“其實我也覺得意外,帝上不過隻才去了環佩軒幾次……”
春貴人亦笑:“這就是姐姐的好福氣了呀,這宮裏不知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
顏帝嬪心中警覺:“妹妹這話隻可說與我聽,若是讓其他人聽見了,沒得要鬧出什麼事來。”
春貴人聽了這話不覺臉上有些訕訕的,也不開口了,顏帝嬪也覺得自己方才的話過重了,和顏悅色放低了聲音道:“怎麼帝上去過妹妹那裏兩次後就不聞風聲了呢?”
春貴人歎了一口氣:“不瞞姐姐,其實我早早便打探好了帝上的喜好,每次帝上去移光院時我都盡量避開帝上所惡,迎合所好。可是……隻能道一句聖意難測了。”
顏帝嬪邁開步伐走開,春貴人也緊跟著,深思了一會兒,她道:“過猶不及,妹妹怕是用力過猛了。”
春貴人不解:“妹妹愚鈍,還請姐姐詳盡道來。”
顏帝嬪折下一枝紫薇,簪到春貴人鬢邊:“妹妹著力避開帝上所惡,投其所好。你入宮才多久,怎能將這些事知道得清清楚楚?帝上必然明白妹妹在暗中探聽他的一切。試想若是妹妹的私事無巨細地被他人所知曉,心中又作何感想?”
春貴人低頭:“能得姐姐點破,妹妹感激不盡。”
顏帝嬪笑吟吟望了她:“妹妹客氣了,隻是你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麼?”
春貴人抬頭,帶了三分迷惑:“姐姐就幫人幫到底罷。”
顏帝嬪挽了春貴人並肩漫步花樹下,落葉踩上去有破碎的聲音:“我會想辦法讓帝上到移光院去,就算妹妹再怎樣了解帝上都好,連一絲也不要表現出來。而是要裝作不經意間和帝上喜好同樣。”
春貴人巧笑甜美:“能得姐姐提攜,真是妹妹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顏帝嬪明燦一笑,將一旁的春貴人生生比了下去:“你又來了。好了,我有些累了,陪我一同回宮罷。”
兩人不乘轎輦,隻由春貴人親密扶了顏帝嬪而行,走了許久方到環佩軒。尚未進門,已覺裏麵人聲嘈雜,熱鬧異常。剛走進去,宮女汀歌就迎上來行禮:“參見小主,春小主。”
顏帝嬪問道:“怎麼這樣熱鬧?”
汀歌笑著回答:“帝上聽說小主素喜梅花,便令花塢司的人早早移植了幾株梅樹過來。此外還有各宮的尚宮宦官奉他們主子的命令送賀禮恭喜小主懷得龍裔。”
顏帝嬪道:“錦歌你是尚宮,知道該怎麼應付他們。”錦歌應了一聲,先退下了。
汀歌做引,將顏帝嬪和春貴人悄悄帶入內殿,又奉上兩盅清茶,侍立一旁。
外頭錦歌安排宮女把各宮妃嬪的賀禮都送到庫房,自然了,是要先給她們小主過目的。
顏帝嬪挑起一副玉堂富貴圖,欣賞了一番問道:“這是誰的賀禮,倒也風雅。”
一旁的宮女畢恭畢敬答曰:“回小主,這是帝後娘娘的賀禮。”
春貴人捧起一個景德鎮窯綠地金彩纏枝花紋碗向顏帝嬪道:“姐姐快看這個,‘金色瓷盤,又或十餘金,當中家之產’,不知何人出手這樣大方?”
汀歌上前答話:“回春小主,這是月棠宮送來的。聽聞汐妃不喜金銀珠寶,卻偏生收集各類瓷器。內務司新製了什麼瓷器,帝上總是先讓她挑最好的。”
顏帝嬪與春貴人麵麵相覷,未料原是這般,春貴人把碗放回了原處。顏帝嬪道:“先把這些都送到庫房去罷。汀歌你先挑一些上等的出來準備送人。”又道:“妹妹可有什麼喜歡的,先挑走罷。”
春貴人道:“別的也就罷了,這是眾人恭賀姐姐有子的,妹妹可不敢亂開口。”
“既然妹妹這麼說,那我也不強人所難了。”
春貴人見顏帝嬪微有疲態,知趣道:“妹妹已陪姐姐平安回來,也該走了。”
顏帝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