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上雙指夾住一枚黑子,輕輕落在棋盤上,悠然道:“愛卿輸了。”
執白子的王懺均道:“帝上棋藝素來勝於微臣。”
這間專供曆代帝王休息娛樂的九而殿名源於帝王九德:寬而栗,柔而立,願而恭,亂而敬,擾而毅,直而溫,簡而廉,剛而塞,強而義。是不常用來召見朝臣的,也足可見王懺均在帝上心中的份量。
帝上道:“若無眾臣在前朝盡心出力,朕又怎能忙中偷閑,靜修棋藝。”
王懺均忙道:“這都是為臣的本分。”
帝上又道:“朕現在雖居住在行宮,離民間更近了。但還是無法詳盡了解百姓疾苦啊。”
王懺均道:“天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倒也無謂什麼疾苦。隻是,隻是近來帝城有一事,帝上或有興趣知曉。”
帝上來了興致:“你說。”
殿後廣植大葉直杆的青杆竹和杆染黑斑的湘妃竹,皆是帝上最愛的品種。風搖萬竿,王懺均的聲音混在其間,聽來有飄渺之感:“半個月前,帝城裏幾戶富商和高官家的紈絝子弟郊外遊青時偶遇一良家婦女。因貪其美色,便輪流,輪流……”他挑了個含蓄的詞,“將那女子蹂躪了。”
帝上臉色一變:“你接著說下去。”
王懺均小心翼翼繼續道:“後來那女子四處告官欲討回公道,可是因為那幫紈絝子弟裏為首的那位來頭太大,無官敢接下這燙手山芋。而這女子的夫君也被這位後台很硬的公子派人活生生打死了。”
帝上聽到這裏忍不住將一個“金絲鐵線”的哥窯瓷茶盅重重掃落,冷冷道:“簡直是目無王法!在帝城竟也敢這般肆意妄為。”
王懺均忙跪下道:“帝上息怒。”
黃宦官在外頭聽得聲響,探頭探腦不住張望。他雖跟隨帝上多年,卻也罕見帝上這樣震怒的時候,心中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進去。
半晌,帝上方道:“你起來罷。那幫豎子裏為首的是哪個?”
王懺均慢慢起身,道:“是衛森津大人的兒子,也就是佼娘娘的季弟,衛目。”
帝上一時按捺不住怒火,大聲道:“來人。”
黃宦官急急忙忙跑進殿中,道:“奴才在此,帝上有何吩咐?”
帝上背對黃宦官,聲音恢複了平靜,卻令人深覺不安:“你在外頭都聽到了罷,召令所有人入宮麵聖!”
黃宦官答應了下來,求助般望向王懺均,後者會意,道:“臣願協助黃宦官。”
帝上不做聲,算是默許。
那是個天色明麗的午後,天幕像是一襲鋪天蓋地的冰藍綃紗,白雲遊弋的姿態無端便叫人想起孩童酣夢中的鼻息。
佼婉儀午睡了起來照例薇昭容和婼昭容是要來請安的。等到婼昭容到香笙閣時,薇昭容已先到了,正同佼婉儀親親熱熱說著話,臉上滿是笑意。
婼昭容行禮剛坐定,便有一麵熟的小官不顧屋子裏還有其她妃嬪在,直衝了進來,連呼:“娘娘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