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個傻瓜啊,親愛的,”凱瑟琳說,“但那東西怎麼就不管用了呢。”她哭起來。“哦,我一直希望能把這個孩子順利生下來,不惹任何麻煩,可我現在巳經完了,完全垮了,它也不靈了。哦,親愛的,它完全不靈了。隻要能止痛,我死也不怕。哦,親愛的,快幫我止住痛吧。又來了。哦哦哦!”她在麵罩下嗚咽地呼吸著。“不靈了,不靈了,不靈了,你別擔心,親愛的。請你別哭,別在意。我不過是完全垮了,你這可憐的寶貝,你知道我多愛你麼,我要努力。這次我要撐下去。他們不能再給我點兒什麼嗎?但願他們再給我個什麼。”
“我一定使它靈,我把指針調到頭。”
“我現在就要。”
我把指針轉到了頭,她用力做深呼吸,抓在麵罩上的那隻手慢慢鬆懈了。我關掉氧氣,拎起麵罩。她慢慢醒過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回來。
“這好極了,親愛的。哦,你對我太好了。”
“你再堅持一下,我不能總是這樣,否則你會沒命的。”
“我堅持不了了,親愛的。我垮掉了,巳經被打垮了。這我現在知道了。”
“每個人都會這樣的。”
“但真的太可怕了,疼痛隨時都會來,直到使你垮掉為止。”
“就隻一個小時,就都結束了。”
“要是這樣就太好了,親愛的,我不會死吧?”
“不會,我向你保證。”
“因為我不想拋下你,隻是我被弄得筋疲力盡了,感覺就快要死了。”
“別胡說,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
“有時候我能感覺到自己就要死了。”
“你不會的,你不可以。”
“但如果我真的死了呢?”
“我不會讓你死的。”
“趕快給我,給我”
過後她又說:“我不會死的,我不願讓自己死去。”
“你當然不會的。”
“你陪著我吧?”
“我不能看手術。”
“我的意思是你別走開。”
“當然,我會一直守在外麵。”
“你真好。又來了,我要,再多一些。它不靈了!”我把指針撥到三字,然後撥到四字。我希望醫生能早點來。撥過了二字,我心裏就慌張。
終於另一位醫師帶著兩名護士進來了,凱瑟琳被抬上一個有車輪的擔架上,我們就順著走廊走去。擔架迅速地在走廊上前進,被推進一部電梯,每個人必須都緊貼著牆,才能使擔架進來。電梯往上開,接著打開一道門,出了電梯,擔架就順著走廊進了手術間。醫生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我幾乎認不出來了。另外還有一位醫生和一些護士。
“他們得給我一點什麼,”凱瑟琳說,“他們得給我一點什麼。哦,醫生,求求你,多給我一點,叫它起點作用!”
有一位醫生拿個麵罩罩住她的臉,我從門口望進去,看見手術間附有梯形座位的小看台,燈光明亮。
“你可以從那道門進去,坐在上邊看。”一名護士對我說。高一點兒的地方擺著幾條長凳,用欄杆隔開,坐在那兒可以俯瞰著白色的手術台和那些燈。我望著凱瑟琳。麵罩罩在她臉上,她現在很安靜。他們把擔架推向前。我轉身走上走廊。有兩名護士正匆匆地從看台的入口處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