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巧一大早在院子裏侍弄她的寶貝藥草,蹭了一手的泥,半夏在水井邊打水,回頭道:“小姐,奴婢來吧,別髒了手。”
蘇巧擦擦額頭上的汗珠,笑道:“沒事。”眼神卻飄向坐在石桌旁,離藥田遠遠的楊梅,她手裏繡著精致的鴛鴦戲水荷包,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心思。
蘇巧一笑,對楊梅道:“楊梅,你過來。”
楊梅奇怪的看了一眼蘇巧,又看看她髒兮兮的手,眼裏閃過一絲嫌棄,但仍然噙著笑問:“小姐有什麼吩咐的?”
蘇巧指指旁邊的水桶:“給我挑兩擔水來吧。”
楊梅自然而然的對著不遠處的半夏喊道:“半夏,給小姐挑桶水來!”
半夏遠遠的應了。
蘇巧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溫和的眸子裏如一汪深水。
楊梅訕訕的,不敢看她:“小姐還有什麼吩咐麼?”
蘇巧依舊是溫和無害的笑意,語氣冷了一半:“楊梅,我說你是不是病了,我的話你聽不懂是不是?”
楊梅後背一涼,看著站在藥田裏,挽著袖子滿手泥的蘇巧,那一瞬間的錯覺,她仿佛覺著蘇巧穿的不是粗布麻衣,而是錦繡彩鳳雙飛鳳袍。
“我說是你給我挑兩擔水來。”蘇巧指指她道。
“可是她挑,也不是一樣——”楊梅半截話咽在喉間。她在蘇巧的眼光下放下手中的針線,低著頭拿了木桶走向水井。
蘇巧看著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背影,眼中神色莫名,開朝皇帝李龍季本是世襲將軍家小兒子,被佞臣陷害,貶為庶民,忠心的小廝不離不棄,哪怕在十年躬耕的農家生活中,小廝依舊舊禮不費,事事恭敬。李龍季登上皇位之時,也是小廝飛黃騰達之日,小廝雖然沒有大才華,但憑借一介忠心,世世代代榮華富貴。
要忍得住寂寞,耐得住性子,楊梅,她如何不會讓她好過?
顧梁騫一進院子就看著穿著一襲絳紫襦裙的蘇巧躬身站在藥田裏一手拿著書,一邊看看手中的綠葉植物。不遠處兩個丫鬟在水井中打著水,見著他站在院門口,楊梅喊著:“表少爺,你回來了?”
蘇巧抬起頭,看著院門前的顧梁騫,一聲青色錦袍,袖口處繡了祥雲的花紋,俊朗挺拔,雙目含情,怔怔的看著她。
蘇巧在襦裙上蹭蹭手,皺眉問:“你怎麼來了?”
顧梁騫詫異的環視一眼亂糟糟的院子,才幾個月的功夫,天翻地覆的變了,顧梁騫都不知從何下腳,咽了口口水道:“你在種菜麼?”這占了院子一大片地方的綠油油藥田可不像菜園子?
楊梅早就喜不自勝,收拾了石桌,把還未繡好荷包往懷裏一藏喜滋滋道:“表少爺,快來這坐。”說著還吩咐一旁呆愣的半夏:“快去給表少爺倒茶!”
蘇巧一挑眉,還真不把自己當奴才。
顧梁騫小心的坐在石凳上,還錯覺這凳子上有泥,針氈一樣不舒服:“你這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蘇巧坐了下來:“例銀才那麼多,想吃頓好的也難,也就自己動手弄了一片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