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明白了,王爺。”如七等人恭謹地應了聲,而後由符九把所有的廂房打開,搬著大箱子走進去,先收拾起房間來。
沒有料到王妃這麼無賴,大丫環憎厭的神情一閃而逝,“是你不聽勸阻,怨不得我的。”她用力拍了拍手,用略高的聲音叫道:“護衛,除了王妃,把其他閑雜人等都趕出金闕園。”
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從龍牆假山樹梢花木處閃現出十來個穿紫衣的護衛,霜紋幾人嚇了一跳,如七幾人卻笑眯眯地打著招呼說:“好久不見。”
見到是他們,躍下龍牆的護衛首領腳幾乎打滑,而就在將站穩還未站穩之際,半月門處突然響起了充滿怒氣的聲音:“添香,你是怎麼帶人的,讓我等那麼久!”
趙縉一進小院,看到院子裏站了那麼多人愣了一下,隨後惱道:“你們這是幹什麼!隻是搬個家就這麼興師動眾,我的護衛是讓你用到這地方的嗎?”
“不是啊,王爺……”
趙縉瞪向想要解釋的護衛首領,“怎麼,還想回嘴,還不給我滾到原位!”
一聲暴喝後,紫衣護衛立刻忽悠不見,快速得連喬天師都讚歎不已。那是需要多少年的苦練才能達到的默契和速度啊。
大丫環添香朝趙縉施了一禮道:“王妃讓她的丫環和下仆全都住進來,我一人實在無法阻攔。”“我需要人伺候嘛。”喬天師根本沒有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過分的事。
“他們想住就住好了,怎麼這種小事還來煩我。”下人在他的眼裏和路旁石塊差不多,趙縉隻看得到喬天師,“喂,不要磨磨蹭蹭的好不好,快跟我來。”
“做什麼?”
“脫胎換骨。”
“禮儀即禮節與儀式。祭祀之事為吉禮,冠婚之事為嘉禮,賓客之事為賓禮,軍旅之事為軍禮,喪葬之事為凶禮,是稱為五禮。”
坐在案前趙縉認真地說道:“不過這個和我們沒什麼太大的關係。祭天要到冬至,夏至的祭地已經祭過,我們隻要過了中秋節就成了。因此我現在所要教你的是饗燕飲食禮儀。”
手指了指擺滿案的食具,趙縉問:“你知道這些餐具的名稱嗎?”
手指沒什麼信心地指了指其中的幾個金玉陶器,喬細若蚊聲地道:“那個是酒樽,勺子,盤子,和……刀。”
“原來你隻認識這麼一點啊,讓我告訴你——這是用於烹煮的鼎、甑和釜、這些是盛酒的樽、壺、角、勺、鈁和。這是切肉的刀和俎,這是盥洗的盤和缶等等等等,記清楚沒?”
“記這些做什麼啊,吃的時候隻要記得食物就行了嘛。”喬嘻嘻地笑著,但在趙縉嚴肅的眼神下,笑容漸漸淹沒地說出實話:“沒有。”
“你真的很笨啊,連這些都記不住。”趙縉冷哼一聲,“幸虧記得這些也沒有什麼用,下麵我就教你真正的禮儀了。”
沒有用你還拿出來現!想這樣大吼出來的喬眼瞅了瞅放在案頭的戒尺,吞了吞口水,還是保持了沉默。
“我們首先說說使用器具的數目問題吧。”趙縉說道,“對不同地位的人使用器具的數目有嚴格規定,所謂‘天子九鼎,諸候七、大夫五、元士三’,我是王爺,就算是諸侯了,所以說我可以使用七個器具,你是我的妻子,自然也要使用七個。”
……
“是這樣嗎?”喬天師總覺得有哪點地方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你敢懷疑在皇宮內長大的我嗎?!”
“……不是,我想問我們比別人多了兩個餐具,食物會不會更多些。”
“你別總想著吃。下麵我們說進食之禮。比如禮記中說道:虛坐盡後,食坐盡前。意思說,食物少的時候盡量往後坐,不要和別人搶吃的,但是食物多的時候盡量坐前麵吃多點沒有關係。”
……
“是這樣嗎?”
“你敢懷疑博學多聞的我嗎?!”
“……不是……”
……
“至於‘食至起,上客起,讓食不唾’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上菜的時候要讓上賓先吃,你要是讓菜呢,不能舍不得地咽口水。”
“是……這樣嗎?”
……
“你再懷疑我我打你哦。”
……
“……對不起。”
“而‘客若降等,執食興辭。主人興辭於客,然後客坐’的意思是客人如果沒有興趣等待上菜了,要告辭走掉,作為主人一定不讓他走,讓客人再次坐下。”
“是這樣……嗎?”
“你再懷疑我踹你哦。”
……
“對不起……”
“還有‘主人延客祭,祭食,祭所先進,之序,遍祭之’……總之就是吃飯要有次序,至於‘三飯,主人延客食,然後辨,客不虛口’就是吃飯一定要吃三碗,讓客人的嘴塞得滿滿的。我們到參加秋宴的話,就是客人了,到時候一定要遵循客人應有的禮節!不要給我丟臉!”
“是……嗎?”
“你再懷疑我我虐待你哦。”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趙縉備嚐當老師的樂趣,李東麓、錢坤、孫立瀲多次找他出去玩樂他也沒有興趣再去。《禮記》讓他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就算他還在皇室的學堂上學時也沒有這麼用功過。
這日下午,趙縉沒有叫喬天師,喬就自己一人去書房,雖然禮儀繁瑣又怪異,但是作為辛勞的補償,進食之禮所用的“進食”,都很美味。所以喬天師根本不排斥天天訓練。
書房門口站著大丫環,見她前來,卻沒有請她進去的樣子。聽霜紋說,這個大丫環原本是太後身邊的人,在趙縉封明王,從京城遠到江寧時,太後怕趙縉在外麵住得不方便,就讓自己最疼愛的丫環隨趙縉一起到江寧府,就近照顧他,身份自是同一般丫環不同。
喬天師卻不知道有什麼不同法,在她眼中,所有人隻有親疏之分,隻要是重要的人,在心中的地位自然大大地不同。而大丫環和路人甲差不多,見她不理她,喬也不覺被怠慢地自己去推書房的門。
“王妃,王爺在聽夫子講課,請不要打擾他。”
大丫環連忙攔住喬天師,麵無表情地道。
“不是吧?”喬天師側著頭疑惑地道:“聽課需要這麼大動靜嗎?”
雕花雙扇門隨著她的問話打開,這時一個人猛然衝了出來,把毫無防備、同大丫環說話的喬天師撞得差點跌坐地上。隨後,書卷、筆、墨、紙、硯全被扔了出來,一時間書頁亂飛,水墨直濺,全都落在了先衝出來的那個人身上。
“逆徒逆徒!”
跌趴在石板地上,不是衝出來,其實是被踹出來的夫子顫巍巍地半翻著身子,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從屋內走出來的趙縉,“你竟敢連老師都敢打,你還有沒有王法!”
“你才是個假夫子,竟敢說我的對子對得可笑可惱,滾啦,不要讓我再看到你!”趙縉作勢又要踢他。
夫子連忙爬起來,扶著閃到的腰咬著牙邊退邊恨聲道:“你以後重金求我我也不會來!你的惡名傳遍整個江寧府,要不是我秉持著有教無類的想法,又怎麼會來教你這個惡徒!你放心吧,等我出了這個府後,絕不會再有人傻到來教你了!”
夫子帶著一身傷痕屈辱而憤怒地離開了鎖瀾府。大丫環並不在乎明王趕走了幾個夫子,她所在意的是——“王爺,你作詩提賦還不純熟,要是皇上問起功課,你若是答不上來,會惹人笑話呢。”
“哼!是那個夫子不好,我苦思得來的對子,他卻一句胡鬧打回,還想用戒尺打我的手心耶,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一口一句仁義道德之乎者也,好像我是無可救藥的壞蛋一樣!”
“看來要到鄰府去請夫子了,有點麻煩呢。”但大丫環的神情仍舊是淡淡的,看不出絲毫苦惱的模樣。
“不用去那麼遠。”喬天師猛然接口,趙縉像是才發現她地瞪著她看。
“你眼前就有一個啊。”喬天師笑得純純澈澈眉眼喜俏的,“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教我禮儀,我教你讀書,很公平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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