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顯然是教堂執事的人看見克萊爾站在那兒,就走到他的跟前說:“啊,先生,死的這個人本來不想埋在這兒,而是想埋在金斯伯爾,因為他的祖墳在那兒。”’
“那麼他們為什麼不尊重他的意願呢?”
“啊——他們沒有錢啊。上帝保佑你,先生,唉——跟你說廠吧,在別處我是不會說的——就是這塊墓碑,別看它上麵寫得冠冕堂皇,刻墓碑的錢都還沒有付呢。”
“是誰刻的墓碑?”
教堂執事把村子裏那個石匠的名字告訴了克萊爾,克萊爾就離開教堂墓地,到了石匠的家裏。他一問,教堂執事說的話果然是真的,就把錢付了,他辦完了這件事,就轉身朝苔絲——家新搬的地方走去。
那個地方太遠,不能走到那兒去,但是克萊爾很想一個人走,所以起初沒有雇馬車,也沒有坐火車,盡管坐火車要繞道兒,但是最終也可以到達那個地方。不過他走到沙斯屯後就走不動了,覺得非雇車不可了;他雇了車,路上不好走,一直到晚上七點鍾到達瓊住的地方,從馬洛特村到這兒,他已經走了二十多英裏了。
村子很小,他毫無困難就找到了德北菲爾德太太租住的房子,隻見那房子在一個帶圍牆的園子中間,離開大路很遠,德北菲爾德太太把她那些笨重的家具都盡量塞在房子裏。很明顯,她不想見他一定是有原因的,因此他覺得他這次拜訪實在有些唐突。德北菲爾德太太到門口來見他,傍晚的夕陽落在她的臉上。
這是克萊爾第一次見到她,不過他心事重重,沒有細加注意,隻見她是一個漂亮女人,穿著很體麵的寡婦長袍。他隻好向她解釋說,他是苔絲的丈夫,又說明了他到這兒來的目的,他說話的時候感到非常難堪。“我希望能立即見到她,”他又說。“你說你再給我寫信,可是你沒有寫。”
“因為她沒有回家呀,”瓊說。
“你知道她還好吧?”
“我不知道。可是你應該知道呀,先生,”她說。
“你說得對。她現在住在哪兒呢?”
從開始談話的時候起,瓊就露出難為情的神色,用一隻手扶著自己的臉。
“我——她住什麼地方,我也不太清楚,”她回答說。“她從前——不過——”
“她從前住在哪兒?”
“啊,她不在那兒住了。”
她說話閃爍其詞,又住口不說了;這時候,有幾個小孩子走到門口,用手拉著母親的裙子,其中最小的一個嘟噥著說——
“要和苔絲結婚的是不是這位先生呀?”
“他已經和苔絲結婚了,”瓊小聲說。“進屋去。”
克萊爾看見她盡力不想告訴他,就問——
“你認為苔絲希望不希望我去找她?如果她不希望我去找她,當然——”
“我想她不希望你去找她。”
“你敢肯定嗎?”
“我敢肯定她不希望你去找她。”
他轉身正要走開,又想起苔絲寫給他的那封深情的信來。
“我敢肯定她希望我去找她!”他激動地反駁說。“我比你還要了解她。”
“那是很有可能的,先生;因為我從來就沒有把事情弄清楚呢。”
“請你告訴我她住的地方吧,德北菲爾德太太,可憐一個孤苦的傷心的人吧”
苔絲的母親看見他難過的樣子,又開始心神不安地用一隻手一上一下地摸她的臉,終於小聲地告訴他說——
“她住在桑德波恩。”
“啊——桑德波恩在哪兒?他們說桑德波恩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地方了。”
“除了我說的桑德波恩外,更詳細的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自己從來也沒有去過那兒。”
很明顯,瓊說的話是真的,所以他也就沒有再追問她。
“你們現在缺少什麼嗎?”他關心地問。
“不缺什麼,先生,”她回答說,“我們過得還是相當不錯的。”
克萊爾沒有進門就轉身走了。前麵三英裏的地方有一個火車站,他就把坐馬車的錢付了,步行著向火車站走去。開向桑德波恩的火車不久就開了,克萊爾就坐在火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