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黯然披雪投古城(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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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番鵝絨輕舞,晶瑩才思數重落。

一夜詩情畫意,銀妝十萬人家。

天公為我著素裹,閑庭楊姿已冰綃。

又是漫天白絮,一夜花飛的雪冬。

曾經的“你”——總是與雪結緣的蘇可心,三來古城定寧(虛構城市)。不過這次,蘇可心她來,不似從前,輕著紅裝,粉麵淡染,為這雪色憑添三分詩意,而是悄然而至,甚至帶著些許黯淡。大概,這是因她剛剛出獄,顏麵無光而已。所以這次蘇可心肯定不去尋找詩友石言塵了。思前想後,蘇可心隻得去那科教學院,尋找另位詩友——薛歌,以求暫棲之地了。

話說這個薛歌,頗喜詩文,本是定寧科學教育學院漢語言文學係的學生,隻因有幸結識蘇可心學詩,而且受益匪淺,大有精進,才以詩文優異而留校任教了。

事業得意,前途光明,欣慰之時,薛歌想起了崇敬至深的蘇可心,她多麼希望能與蘇可心一道,同喜同賀啊!可是蘇可心早於兩年之前,就去南京一家報社供職了。所以一時榮耀的薛歌,難免好大地失落。然而不曾料想,正在薛歌遺憾之時,那個蘇可心,卻如同天降,與雪而來,第二次與薛歌相勉,終於滿足了薛歌一番虛榮的心。

可是從此一別,又是十年之久,二人再未謀麵。不過期間,多有電話以及書信往來,而且蘇可心利用報社職便,為其刊發甚多詩文。然而不可明曉,就在最近三年,無論電話還是書信,薛歌均是不能得到蘇可心的音訊。當然,薛歌哪裏知道,正是先前所述,是蘇可心入獄之故哎!

當然這次,蘇可心也是不知,薛歌是否依然在校,隻是抱以試的心態,冒昧而找。幸好薛歌仍在,並且升任漢語言文學係副主任了,無疑這與她那文學造詣以及發表諸多詩文有關。

依照打聽的消息,蘇可心來到科教學院住宅樓,找到薛歌家中。

當然,薛歌又是不曾料想蘇可心的到來,怔了好半晌,這才擁抱著蘇可心,激動得流淚。接著,薛歌這才埋怨,道:“這三年,可心姐姐到底咋了?像是突然蒸發一般,杳無音信,無論怎地也是聯係不上!”蘇可心也是流下淚來,道:“好妹妹,說來話長,且待姐姐慢慢告訴妹妹!”薛歌遂推開蘇可心,重新打量一番,然後再次擁抱,趕快招呼落座,並是沏茶衝茗,急迫開談而起——

原來,三年前,蘇可心老公羅一鳴在南京開辦一家文化創意公司,由於資金緊缺,挪用了收繳的報社廣告費,被判十二年有期徒刑。因與老公同在報社供職,且有共謀行為,所以蘇可心也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身在囹圄,難怪薛歌無從聯係。

薛歌聽得蘇可心所言,欷歔不已,安慰蘇可心也安慰自己道:“既來之,則安之。可心姐姐既然來了,那就安安心心待在定寧,換換心情才好。”聽得薛歌安慰,蘇可心的投靠心理,很大地得以滿足,於是也道:“謝謝妹妹同情姐姐,可心姐姐再也不想到那(南京)受人指點了,真是丟人死了。都是老公害了姐姐,硬說款一貸出,公款立馬就能還上,誰知銀行貸款那難,一直沒能貸到。”薛歌勸道:“可心姐姐再別說這些了,免得讓人揪心。”

翌日,雪依然飄舞著,迷蒙著遠山,迷蒙著遠山的故事。透過窗戶,蘇可心看著漫天皆白,盡量使得自己的心境空白,不染一絲塵念。可是十三年前,首來定寧的那場春雪,總是不能忘懷——粉麵淡染,輕著紅裝的自己,為那雪色,憑添三分詩意。而且就在那個春意盎然的定寧,結識了所有的詩友,還有那個傾慕、心儀自己的石言塵……

薛歌去學院了,還有學生等著她那辭彩飛揚的講演呢。

蘇可心於家,除了幫著薛歌整理圖書資料,再無事幹。絕少僅有的這點幹事,也在一個星期了卻,落得百無聊賴了。

是日,蘇可心有意問道:“妹妹妹妹,不知鄭旋、春風來他們,現在幹啥?很是想念他們!”鄭旋、春風來如同薛歌,也是詩友,曾拜蘇可心學詩。薛歌知道蘇可心寂寞,明白她的意思,道:“可能考上大學,到外地去了,再也未曾聯係過。”看著蘇可心稍稍失望的神情,薛歌又道:“不過,定寧衛校有個名叫金藍婷的老師,也是喜歡詩文,很與妹妹交好,不如雙休日叫來,與可心姐姐聊天排遣。”蘇可心難為道:“陌生人見了,怕是尷尬!”薛歌寬慰道:“剛開始,人們都是互不認識的,一回生,二回熟嘛!”蘇可心隻得由著薛歌安排了,反正有薛歌擔待著,了無大礙。

星期六,薛歌打電話聯係金藍婷,不料那金藍婷道:“薛歌姐姐,紫娟她們,都在朱哥愛心小屋,早都打電話要讓過去小聚。薛歌姐姐不如一同過去,更是有些歡快氣氛。”薛歌難為道:“隻是姐姐身邊還有一位好友,不忍獨留家中!”金藍婷聽得薛歌難為,搶道:“莫非姐姐老大嫁作商人婦,傍了大款,有了男朋友不是?”薛歌忿忿道:“小貧嘴,胡說什麼呢,是女的,姐姐曾經的詩文老師。”金藍婷一聽,這就怪怨道:“啊呀,好自私呀!姐姐還有什麼詩文老師,怎地從未聽過,難怪姐姐懷揣那等文采!”不待薛歌解釋,金藍婷已經嚷著薛歌,快帶所謂的詩文老師到那愛心小屋來認識。

所謂“愛心小屋”,其實就是敬東電子機器廠家屬樓的一套小宅,一室一廳。是個名叫朱空的人租住下來,專供其與情人張美兒幽居的。當然很多時候,也供一幫好友閑聊聚會。

薛歌與蘇可心去時,金藍婷已到,她的親妹妹金紫娟,還有那個愛心小屋的主人——朱空及其情人張美兒都在。天氣雖然嚴寒,但是愛心小屋卻是暖意融融,好是溫馨。蘇可心要來,看來金藍婷已經提早告訴他們,幾人都在恭候著——因為他們都是喜愛詩文的,當然那個朱空,則更愛美人。

一陣寒暄介紹,相互認識。朱空道:“大哥頗具文才,有了新朋友,趕快介紹給大哥認識,才有氣氛。”朱空說著已經給那叫什麼大哥的打電話了。隻聽那大哥在電話中道:“正去張君重慶火鍋城喝酒,暖和暖和。”朱空道明意圖,補充一句道:“難道愛心小屋就沒酒喝,不能暖和暖和!”既然有酒有詩還有新朋友,那大哥自然改道而來。

蘇可心也是不知,主人朱空,將要約來怎樣一位文才的大哥,隻是暫融其中,一邊談論,一邊靜心地等待了。

不時,那大哥赴約而來。僅憑聲音,蘇可心胸次(心中)已添八分的紛亂。當他霎時映入眼簾,依然帶著雪氣的“大哥”,更是讓她怔怔失態。不出同感,那大哥也是眼眶紅潤,凝固一般地愣著。所在無不例外地以為,是因蘇可心的美貌,將那大哥驚呆了,於是趕快介紹認識,以消除尷尬局麵。可是他們哪裏知道,這個所謂的大哥,正是蘇可心這次最不想見到的石言塵。他也是十三年前,蘇可心首來定寧教授詩文的學生啊!

為使大家介紹不顯得多餘,石言塵故作不識,立即伸手,先聲奪人道:“啊,非常榮幸,能夠認識這位妹妹!”蘇可心當然明白石言塵的心思,也是裝作新識,握住石言塵的手,熱情應呼。

愛心小屋,果真有愛。隨著說論,那朱空不管生人在場,旁苦無人地親昵著張美兒,尤其頻頻熱吻,絕對可以穿透窗戶,讓那寒徹的冬雪,融化為愛的小溪。對於眼前的情景,薛歌、石言塵他們,個個都是視而不見,熱烈地談論著。仿佛,他們純潔得如同樓下的雪人,很是冰瑩,冰瑩得沒有任何的七情六欲。隻有蘇可心,還虧大城市南京來的,早已紅暈漣漪,難敵羞臊了。這個時候,當然隻有石言塵為蘇可心消難了——他若無其事地道:“這位妹妹,來到愛心小屋,就要置身愛的溫馨而不感染,就像久駐花苑不聞其香一般。各隨所好,由著他去,咱們自顧說論,別理他們那黏。”薛歌也是一旁幫腔兩句,蘇可心這才稍微自然起來。

張美兒聞言,多少有點羞澀,推開朱空,拉著金紫娟到廚房製備佐酒菜去了。

盡管蘇可心與石言塵裝作不識,但是二人目光總有閃電般的交彙與對視。蘇可心胸次,微波迭起——這個曾經傾慕、心儀自己的石言塵,依然陽剛銳氣,英姿勃發,不見一絲歲月的鑿痕,而且更具青春魅力了!恰恰相反,石言塵心中意外連生——這個曾經讓自己傾慕、心儀的才女蘇可心,怎地沒了昔日的光彩,而且黯淡中流露著些許的憔悴,不知是事業的失意,還是愛情的失敗!

佐菜做好了,很具傳統特色,簡約而不簡單。飲料酒品,各隨所好,也沒敬讓之禮,氣氛隨意至極。所在各位,尤其是張美兒與那金氏姐妹,隨著薛歌尊稱蘇可心為老師,積極向蘇可心請教詩文方麵的問題。蘇可心拈掂一下,三人大約二十五六歲,應比薛歌小五六歲,於是也讓她們改稱姐姐才顯妥當。

幾人整整歡聚一個下午,方才罷休。

2

星期天,薛歌又給幾位文學愛好的學生,去做詩文偏食了。

趁著機會,蘇可心迫不及待地聯係上了石言塵,她怕石言塵生誤,她要給石言塵一作解釋。石言塵便邀蘇可心到一簾幽夢咖啡屋小聚。一簾幽夢空閑的隻有音樂。蘇可心似曾相識地問石言塵:“怎是這般熟悉與親切?竟有如此溫馨之地,竟如夢境一般!”石言塵讓座著笑道:“難道可心妹妹忘了,曾經的那篇《欣有偶得》?”

所謂的那篇《欣有偶得》,就是十三年前,石言塵向蘇可心學習詩文時試寫的一篇小文。後來,石言塵拿去讓蘇可心看,蘇可心說是很有婉約的意境。所以,蘇可心當然記得那篇《欣有偶得》了,因為她不能忘記石言塵的人。為了消除久別的陌生,蘇可心回憶著美好的從前,並有意誦起《欣有偶得》:

夜來風雨,斜織成歌,襲落數重槐蕊。嬌花寵柳,獨自飄零。霏霏涼意,煙雨暗千家。

霓虹燈下,花傘遲歸。好似城市浮萍,飄搖為繽紛詩意。

踏濕踩水,蹀躞獨行,萬千心事。我想起了席慕蓉的《雨夜》,有傘有他有背影;更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有傘有她有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