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世情齷齪多煩擾(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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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可心雖然得了萬元損容費,可是她舍不得過多花用於奢侈護療,而是忍痛割愛,將錢用來創業。

趁著午飯,蘇可心便將自己的打算與痞老的建議,一並告訴薛歌,要薛歌幫忙。薛歌千萬答應,盡快聯係。蘇可心囑咐道:“萬一不行,可花些許,稍微運作一下。”既然商定,薛歌自然全力運作。

是日,蘇可心等著薛歌聯係的消息,心中發急,便給痞老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排遣。

痞老去時,蘇可心拿著鏡子,正要揭去麵上結痂,痞老看見,急道:“小蘇千萬莫急,一揭果真留下疤痕,就永遠不能消去了。快去塗些大油,滋軟結痂,最多十日,就會自然脫落。”蘇可心果真心急,想要揭去結痂,使得麵容盡快少些難看。聽了痞老勸說,蘇可心便到廚房拿些大油來,塗於患處,立覺鬆適,不再緊巴。

痞老知道蘇可心煩悶,便道:“小蘇不如將車開上,到外散散,或許心情暢快一些。”蘇可心欣然同意,於是下樓驅車,順西而行。

不久,便遇一山,路上積雪猶甚。蘇可心降速慎駕,盤山而上。山上更是純潔世界,依然皚皚一片。直到山頂,蘇可心不禁感慨道:“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蘇可心下車,站一高處,極目遠眺,好一陣詩詞吟哦。自然有“山巒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鮮妍明媚,如倩女之麵而髻鬟之始掠也”的描繪,也有“雪壓枝頭低,雖低不著泥,一朝紅日出,依舊與天高”的讚歎,更有“山川突兀有變更,人世荊棘多艱虞”的感慨。最後,蘇可心當然自賦一首,不然不算吟哦,於是即興一首《心色》,以抒情懷:

帶著灰暗的心情/置身雪境/心似透明

帶著鬱悶的心緒/置身玉界/心似晶瑩

帶著緊閉的心扉/置身山巒/心似通牖

帶著搖曳的心旌/置身高峰/心似招展

帶著堅強的心聲/置身雲端/心似天高

極目蒼茫/問訊寥廓/一聲高呼/我不煩惱

痞老第一次領略到詩畫相融的情景,任憑蘇可心盡興。直至耳廓凍痛,手指發僵,蘇可心還是意猶未盡。痞老好不容易將蘇可心勸進車內,蘇可心卻是繼續前行,沿梁西去。

蜿蜒的山道,是車因循的軌跡——

約摸兩個小時,蘇可心正想找處寬闊路麵,調頭返回,車卻盤行下山,依稀可見一座縣城。既然來了,蘇可心當然一探究竟。蘇可心有點驚奇地問道:“痞老叔,這兒你來過嗎?前麵好像是座縣城。”痞老道:“是啊,小蘇已經開得遠了,到得臨洮縣城了。”蘇可心疑道:“臨洮,就是‘北鬥七星高,哥舒夜帶刀。至今窺胡馬,不敢過臨洮’的那個臨洮嗎?”痞老道:“古臨洮是指今天的岷縣,秦時所置,在洮河上遊與迭藏河交彙處。今天的臨洮是過去的狄道,也是秦時所置。不過今天的臨洮縣城,尚存哥舒翰記功碑,小蘇去了可以看看。”一聽可以目睹哥舒翰記功碑,蘇可心頓時興致勃勃,以為不虛此行。因為蘇可心知道,那可是唐朝文物,碑文是唐明皇的禦筆啊!於是放開車速,讓車快速滑下,驚得痞老連連提醒“當心”!

哥舒翰記功碑就在南街口,坐落於臨街一戶人家的院子裏,用鐵柵欄圍著,站於街旁就能看見。蘇可心仔細瞧瞧,是柱一米三四見方,通高七八米的石碑,整碑建造,有碑亭緊貼其外。碑上似有字跡,但已風蝕得不能辨認了。蘇可心隻得佇立著,神往戰馬嘶鳴、刀光劍影的古戰場——似乎眼前馳騁疆場的飛勇廝殺的將軍,就是當年的哥舒翰……

痞老也佇立雪中,任由蘇可心激情憑吊。

已過午飯時分,痞老隨意找家菜麵館,躲到一方小雅座裏,點了兩碗多子麵(麻浮麵),用以應付早是意見連連的肚子。

多子麵,其實就是臊子麵。隻不過其麵不是通常的麵條,而是蠶豆大小的空心麵泡,由糯米粉、小麥麵、蕎麥麵等混合製成。蘇可心很是驚訝:空心麵泡內腔光滑,做得天衣無縫,毫無捏合之跡。一口咬破,熱氣外噴,燙傷牙齦。蘇可心唏噓著,好似哭泣一般地問道:“痞老叔,這多子麵是怎樣做成的?”痞老答非所問地笑道:“小心燙著!”臉上卻有神秘之色。

吃完,蘇可心覺得別具特色,於是再點一碗,與痞老分食,直到吃得腹圓肚脹才算過癮。

出了菜麵館,痞老有意指引,讓車西行。不刻,便見一河,明澈清冽,滔滔而下。痞老讓蘇可心將車駛於河邊,問道:“小蘇可知此河?”蘇可心思索一下,便道:“既然來到臨洮,肯定就是洮河了。”痞老點著頭讓蘇可心撈塊浮冰,蘇可心搓搓手,嗬嗬氣,鬥膽撈去,卻是一把冰珠,滑落水中。蘇可心再撈,終有幾顆留於手中。蘇可心仔細瞧瞧,黃豆大小,晶瑩剔透。蘇可心疑惑著撒於水中,索性雙手大掬,然後捧於痞老麵前。痞老道:“這便是神秘罕見的洮河流珠,也叫洮水璣珠,現代科學無法解釋它的成因。因為大片大片地浮於河水,所以當地人稱作麻浮。”蘇可心茫然地望著痞老,疑惑道:“是不是用作剛才那個多子麵,也就是麻浮麵的?”痞老道:“是啊是啊!當地人將洮水璣珠撈出,瀝水。然後在細篰籮裏盛入糯米粉、小麥麵、蕎麥麵之類,將璣珠置入其中,像做元宵一樣不停地滾動,直待漸漸滾大猶如蠶豆之大時,款款拿出,另置簸箕之內,待其內體璣珠慢慢融化,形成空腔。稍幹,直等下鍋煮熟。如此做法,所以內腔光滑,天衣無縫,毫無捏合之跡。”痞老看看蘇可心聽得出神,還在捧著璣珠,於是讓她趕快撒落,嗬氣暖手,接道:“相傳,三國時期,曹操殺了呂布,呂布的魂魄到處遊蕩,終於找見洮河,做了洮河的護河神。因為他所傾慕不已的貂蟬據學者孟繁證小字是紅昌(任紅昌),出生臨洮(岷縣,古臨洮),洮河是她的故鄉。後來,貂蟬聽得呂布為情做了洮河的護河神,於是自盡,魂魄也回到洮河,做了河母,從而終相廝守。 他們的洞府就在洮河中遊,在一處臨河的山崖上,水洞相貫,甚是險要,大概就在臨洮縣境內。多年過去,沿岸水草豐美,可是因為戰亂,人煙稀少。為了人丁旺盛,二神便於沿岸農閑、家家置辦年貨的臘月,在洮河中盡情歡愛。那呂布將精液全部傾瀉河中,一個個精子就形成了洮水璣珠。目的是讓沿岸的百姓做成多子麵,食後可以繁衍後代,以便休養生息,利於農業發展。往年,多子麵隻有臘月才有。今年,大概連續大雪,天氣嚴寒,正月將底還能食到。其實,就是臘月,現在這種傳統麵食也是無人去做了。今天偶然遇到,真是萬幸之至啊!”蘇可心喜道:“更加萬幸之至的是,還能聽到《三國演義》之外的演義,不會是痞老叔自己演義的吧!”痞老道:“一個神話傳說的形成,那是代代演義的結果,痞老叔哪有那大能耐啊?”蘇可心故意出乎意料而又小瞧地道:“真沒想到,痞老叔也知一點通俗文化。”痞老一聽蘇可心小瞧,有點不服氣地道:“啈,也知一點?!告訴你吧,小蘇,別說洮河的多子麵,就是漳河的人祖崖,渭河的神愛配,痞老叔也是知道的。如果小蘇有興趣,痞老叔啥時領去見識見識。”

蘇可心嘴上雖然答應著,但是心中並不在乎痞老的自我賣價。因為眼下,蘇可心最感興趣的,不是什麼通俗文化,而是洮水璣珠的成因。蘇可心又行掬起一捧洮水璣珠,審視著,想象著。當然,她永遠也不會想到什麼碰撞說,更不會想到什麼離子說。不過蘇可心非得吟首《晶瑩的詩句》,自我作答: 謝謝你的清麗/一路跌跌宕宕地流來/依然帶來/千古不變的才思/沒有什麼/可以讓我匪夷所思——/因那億萬漂流/兩手冰冽的璣珠/都是晶瑩的詩句

我愛你/清麗的洮河/我愛你/洮河的璣珠/我愛你/璣珠的明澈/我愛你/明澈的詩句/我愛你/詩句的清麗/我愛你/清麗的洮河

痞老將蘇可心從無盡的遐想中喚醒,然後又沿洮河下遊的方向駛去。永遠無法知曉,他們是否到了劉家峽或是炳靈寺!

2

能夠佇立岸邊,感悟一番晝夜不舍、川流不息的洮河,蘇可心總算心情舒暢一點,從而可以耐心地等待薛歌聯係小二樓的消息了。

其實薛歌也是毫不拖延,得到蘇可心托付,當日下午就去學院總務主任鄭淑芳那裏打聽情況。鄭淑芳不解道:“怎麼,薛主任還有閑暇搞個別的?”薛歌立即回道:“哪裏?是個朋友要讓打聽一下的。”鄭淑芳覺得薛歌實心打聽,小聲道:“是劉校長租下,讓兒子劉海平開書店了。簽了三年合同,可是開了半年就關門了,聽說因為經營不善。整整兩年了,租金卻交了半年的。”鄭淑芳所說的這個劉校長,正是主管她們總務處的副校長劉魁。盡管拖欠著房租,但是懾於校長威力,無人敢於言語。薛歌得了這等消息,請求鄭淑芳拿個主意。鄭淑芳思索半晌,道:“隻有薛主任親自登門,從劉校長那裏轉租過來。橫豎空鎖著,劉校長肯定很樂意轉租。”薛歌想想,也隻有如此了。

薛歌想好說道,這就拜訪劉魁。見到劉魁,薛歌先是恭維幾句,覺得劉魁高興便道:“劉校長,學院門口的小二樓,聽說劉校長給兒子租下開書店,可能一直空著。有個要好朋友,托我打聽一下,看看能否暫時轉租過去,開個小商店什麼的。”劉魁一聽,塵封已久的書店,突然有人問津,終於有了轉嫁危機的曙光,頓時眉開眼笑,連忙不迭地答應道:“那好啊,那好啊,你們隨便轉下去用!”但是劉魁狠心開口,要了五千元的轉租費,因為劉魁心裏非常明白,所謂的書店,除了一些過時的應考資料還有幾本舊雜誌外,別無任何東西。然而薛歌不知書店裏究竟有些什麼,隻覺五千元不是太高,於是隨即回應了劉魁。

可是,就在第二天,薛歌滿心歡喜,要向劉魁交付轉租費時,死活找不見劉魁的影子。一連過了三天,薛歌總算找到了劉魁,可是劉魁突然變卦,哼哼唧唧地不想轉租了。說是兒子說了,書店裏還有好多書刊呢!就是一萬元也不願轉租。

嗬,劉魁之所以突然變卦,原因還在薛歌本身。錯就錯在薛歌那天過於爽快,沒有討價還價,使得劉魁過於輕鬆地達到了目的。人的本性是貪婪的,劉魁輕易得到五千,自然要向一萬邁進。老奸巨猾的劉魁,當然要玩吊胃口的把戲,使得薛歌心急,以便圖謀得逞。

可憐一錯再錯的薛歌,又一次爽快地滿足了劉魁。

還如上次,當薛歌交付轉租費時,劉魁又是哼唧起來,道:“哪怕就是一萬五,也不轉租了,兒子也想開個小商店什麼的。”你說這個劉魁,可氣不可氣?然而,即便銀牙咬碎,薛歌也是拿他無著,誰讓她頭腦簡單,道行薄淺呢!

盡管薛歌頭腦單純,道行薄淺,不過對於劉魁貪財的目的還是心知肚明的。於是經過兩夜的輾轉反側,終於下定決心,一次到位,拍給劉魁兩萬元,看他劉魁再有何說?劉魁的老道,就是他深深地懂得,任何人對待事物,都有自己的最後底線,所以劉魁絕對見好就收,肯定不會逼走薛歌,從而錯過最大限度的榨取。銀兩入囊,劉魁又行盤算起來。就是除了轉租一年的房租之外,拖欠一年半的房租也要讓薛歌來交。對於劉魁得寸進尺的卑劣行徑,薛歌雖然千萬個不答應,但是劉魁自有辦法,逼其就範。那就是錢不退,轉租協議也不簽。

薛歌啊,薛歌!一個好端端的才女,個性純粹而執著,卻被世事消磨可憐了!

薛歌很想自認倒黴,就此罷手。可是無奈耳邊,總有蘇可心信心十足的催促。薛歌,這個滿腹才情的詩人,絕對不會讓自己崇拜的偶像為此而失望。薛歌知道,蘇可心僅此兩萬,別無任何閑錢,於是悄悄拿出自己積蓄,又交了兩萬五千元的房租。

事情至此,劉魁之行,還不算可惡,可惡的還在後邊!

要簽轉租協議之時,劉魁道:“我們能夠合作,也是緣分啊!因此今天咱們要小聚一下,以便聯絡感情,將後能夠更好地照顧我們的薛主任。走,劉校長請客。”說的也是,最讓薛歌擔心的,就是將後劉魁故意製障,使己身陷維穀,進退兩難。薛歌不敢違抗,隻得允之,權以應付。

瑞麗大酒店——百合廳,這個並不陌生的包間,薛歌不知今天為何覺得如此陌生。仿佛有種異樣的氣息,高密地充斥著,使她透不過氣來。薛歌本能地環顧一下,無意之間卻與劉魁的目光交彙一起,雖是萬分之幾秒的一瞬,但差點激起炫目的弧光。原來,男人的目光竟是這等的可怕而灼人。薛歌打個顫栗,終於讀懂了劉魁的神色——那是焦渴欲燃的覬覦,那是見肉欲食的狼性。薛歌盤算著,怎樣才能盡快簽了協議,及早脫身。可是依照劉魁稟性,不達目的,絕不罷休,豈能讓她薛歌輕易離開!

往常,薛歌也算能飲之人。今天,僅僅三杯卻是頭重腳輕,難以把握。薛歌極力控製自己,猛吃一通,想著盡快結束。然而劉魁卻是慢條斯文,頻頻與薛歌碰杯。又是三杯兩盞,薛歌終於顯出醉態。這次第,不等薛歌開口,劉魁率先提醒:“別忘了,過會到五樓去拿協議。”哪能等到過會,薛歌早已迫不及待,催起劉魁,就讓帶領過去。

薛歌跟去五樓,才知是間賓館客房。劉魁從文件包中拿出兩份協議,遞與薛歌,薛歌一看,劉魁早已簽名,於是飛筆流速,簽了自己的名字。薛歌拿好一份,禮節性地道聲“謝謝”,正要告辭,劉魁卻是橫於門口,淫威道:“薛主任,不要以為簽了協議就可隨心所欲,我們以後的交道還長著呢!”終於切中要害,讓薛歌在最為擔心的問題上,再三掂量劉魁弦外之音的分量。盡管如此,薛歌還是想要離開,可是雙腿千斤,半步不能。劉魁早已窺穿薛歌的心境,攔腰抱住薛歌道:“薛主任,沒什麼,不就是劉校喜歡你嗎?難道你要真的決意浪費資源?”薛歌生平,第一次覺得身不由己,任憑劉魁渾摸。薛歌本想滿足劉魁,匆匆了事,誰知讓劉魁無休地褻玩了整整一夜。最可氣的,是那劉魁還道:“原來我們的薛主任不是第一次啊!”

薛歌雖然獨身一人,有時確實需要男人,但是讓劉魁這樣不知羞恥的老東西玩弄,真感到莫大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