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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節期間,張美兒很是為自己慶賀一番。但是遺憾,石言塵因為想念私子楊愛塵,飛赴上海探望。多少也讓張美兒有點失落,因為張美兒最盼望能在石言塵眼中風光一下了。
石言塵上海回來不久,朱空也是刑滿,釋放回家。盡管不是多麼光彩,石言塵、張君、魚老板他們還是設宴,為他接風洗塵。蘇可心也是將朱空本田轎車,擦洗一新,交由石言塵,奉還朱空。
宴畢,大夥不等朱空開口回家,這便提議,去一七三處磷肥廠看看,因為酸罐已經修複完工,石言塵、張君他們,要向朱空交托。
到得磷肥廠,朱空看看修複一新的酸罐,甚是滿意,感激得流下淚來,且是振臂許願,一定大幹一場,報答眾位朋友弟兄。正於當兒,兩輛轎車開進廠院。朱空認得,最前邊的是一七三處處長秦炳的車。轎車剛剛停穩,朱空這就迎接過去。果不其然,車上下來的正是處長秦炳,另外,還有一七三處其他領導成員。朱空急忙招呼各位領導會議室就座。那秦炳道:“啊,不坐了,朱總。”然後向著身邊副處長黃河源,“黃處長,你將情況給朱總說一下。”黃河源好似難為一下,道:“啊,朱總,實在不好意思,是這樣的,經處務會議研究決定,磷肥廠不再向你承包了。按規定,磷肥廠是要承包給本處職工的,而你因判刑,被處裏除名了。”朱空聽了,頓時大驚,不過朱空反應也夠快的,立即道:“那就承包給我妻葉霞冰,她總是本處職工吧!”黃河源哈哈笑道:“朱總,開什麼玩笑呢。你妻子不也判刑,到現在還沒刑滿呢?”什麼,什麼?妻子也被判刑,到現在還沒刑滿呢?晴天霹靂,朱空頓時癱倒於地,大腦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好半晌,朱空才用詢問的目光,望著石言塵。石言塵拉起朱空,扶到稍遠處,概告前後情由。朱空猛向天空咆哮一聲,發瘋似地亂跑亂撞。石言塵、張君、魚老板生怕有個閃失,趕快圍將過去,一同拉住。朱空喃喃道:“難怪開庭那日,直到現在,一直不見她的蹤影,原來才是吃醋撒潑,闖了大禍,哼哼哼!難怪你們今天,不讓我先回家,才是有意瞞我。”朱空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掃視大家,疑惑道:“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呢,我的小惠呢?”石言塵一旁安慰道:“朱總放心吧,小惠到武山她小叔家去了。在那邊上學,一切都好。”
急劇突變的情形,頓讓朱空猶如喪家之犬,沒了以往神情。既然如此,這個磷肥廠,朱空是一秒也不想多待了,心痛得吆喝朋友,一同離開賴以供給的地方。
可是朱空能上哪兒去呢,即便家中,也是半步不想踏進。這個時刻,張君倒是識相,隨機安慰道:“啊,朱哥,沒啥,人生嘛,就是沉浮不定,變化莫測,還要自己想開些,一切都會過去的。走,大家都到可心妹妹那兒去,兄弟請客。”蘇可心,朱空還是想見的,盡管妻子葉霞冰與她遭遇,被判坐牢,但是還是對其心存歉疚。並且聽說她開了個什麼書樓,去去也好。
蘇可心聽說朱空來了,趕快與痞老他們,門口迎接。因為朱空剛剛刑滿,且又臉色煞白,所以痞老雖然心中忌恨,很想挖苦幾句,但是一句也沒掃興出來,讓大家一同難堪。特別的,因為這是在蘇可心的地方。因為,憑著幾十年的人生經驗,痞老已經嗅得氣氛好不對勁,這來非同一般。於是趕快招呼大家進得大千世界,煮茶斟酒,熱情服侍。
哼哼,痞老不敢掃興,倒是有人敢掃。大家斟飲未幾,一個聲音傳來,丹唇未啟,浪笑先聞,來者正是,朱空曾經的小情人張美兒。現在的張美兒,可與過去不同,珠光寶氣,滿身華貴。進得大千世界,張美兒突然瞧見朱空也在,就在石言塵身邊。張美兒頓時怒火中燒,分外眼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厲喝一聲,端起幾上茶杯,向著朱空臉上潑去。雖不很熱,但也燙著朱空了。朱空急忙用手抹抹(māmo),不想張美兒好似瘋獅撲上,一把將朱空撕下沙發,大吼道:“跪下!”接著一陣雨點般的耳光,總有二三十下之多,打得朱空眼冒金星,口鼻流血。可是張美兒還不解恨,一腳飛起,踢向朱空“小弟”,朱空頓時應聲倒下。張美兒知道,這一腳的分量,足以讓他朱空轉世再也不做男人。石言塵急忙勸住張美兒,且見朱空疼痛難忍,速讓張君、魚老板暫扶愛心小屋休息。
這其中,真可暗暗樂壞一人,當然非痞老莫屬。痞老心下:真個一腳廢了才好,看他姓朱的再作驢公子。於是這就評理道:“也不怪咱們小張動怒,他朱總也太無理了。被小張老公打了也是活該,還要雇人報複。別說小張,不管遇到何人,也會起火。不過小張也是有種,像個血性女子,再有一腳就好了。來來來,小事一樁,大家碰杯,不要讓朱總掃了大家興致。”木匠的斧子——偏刃劈。你聽,痞老多麼偏心,還說不要讓朱總掃了大家興致呢!張美兒當然不知痞老心底成見,總以為自己也在可心書樓幹了幾天,多少也有私交,痞老著意袒護自己,所以也是暗暗感激痞老。大家這才亂侃亂飲起來。
未幾,張君暗暗叫出石言塵,道:“大哥,趕快過去看看,朱哥恐怕不行了!”石言塵到得愛心小屋,一看朱空,口吐白沫,早都休克,這就小聲安頓張君、魚老板道:“趕快送去醫院,大哥先到裏邊應付,若有急事發個短信。”石言塵便將朱空車鑰匙留下備用,然後又到大千世界去了。
張君、魚老板二人將朱空送至醫院,主治大夫問道:“怎麼了?”張君誆道:“騎自行車不小心,鏈條斷了,蹲了下身。”主治大夫道:“脫下褲子看看。”張君、魚老板二人便將朱空放到床上,脫下褲子,讓主治大夫檢查。主治大夫看看外症,道:“可能情形非常危險,要作開剖探查。”張君、魚老板二人略作商量,便讓主治大夫開剖探查。主治大夫消毒後,稍微剖開朱空陰囊,結果左側睾丸嚴重破裂,驚道:“必須立即手術,摘除左睾,否則危及生命。”這下張君、魚老板做不了主了,立發短信讓石言塵過來。
石言塵到得醫院,聽得大抵情況,要摘睾丸,這可是男人大事,也是難以做主,隻得共同掂量一番,以石言塵、張君、魚老板三人共同名義簽字,同意摘除朱空左側睾丸。朱空終於被推進了手術室。就是這樣,朱空的一個“小弟弟”,還不半個小時,便已離開朱空,永遠地拜拜了。而且拜拜得那樣不察不覺,悄然無息,就連朱空自己也不知曉。
朱空蘇醒過來,環視一下,發現自己躺在病房,下身不及先前疼痛,微息作聲道:“這個臭娘們,還沒發現這等烈性,過後好好收拾一下才是。”不想魚老板那張破嘴,毫無深淺,快舌道:“屄嘴還硬呢,一顆泡子兒都沒了,還要收拾誰呢!”然後拿起床頭櫃上一個盛著藥水的玻璃瓶,晃蕩著,讓朱空看。朱空疑惑著目光,道:“你說什麼呢,你手裏拿的啥?”魚老板嗔道:“啥,你爹的泡子兒,早被娘們踢破了,差點連命丟了,還問啥呢!”朱空再行側目,看看魚老板手中那個小藥瓶,裏邊血紅血紅泡著一個肉團,頓時明白什麼,“啊呀”一聲,即刻昏死過去。石言塵、張君一時手忙腳亂,怒罵著魚老板,趕快叫來主治大夫查看。主治大夫道:“不大要緊,平靜下來就好了。”
夜深了,朋友們陸續散去,蘇可心發現魚老板的轎車還在樓下停著,便給魚老板打個電話,詢問情況。魚老板又是毫無深淺,不加技巧地道:“正在醫院呢,這下可嚴重了,石大哥也在呢。”不及石言塵再行調教魚老板,蘇可心已將電話撥來,石言塵接通道:“大夫剛才說了,不大要緊。過會我們一起過來開車。”可是直到淩晨一時,蘇可心依然不見石言塵他們回來,索性鎖閉門窗,乘輛出租車,尋往醫院。蘇可心看見張君、朱空的轎車仍在醫院停著,知道還未離開,於是索聲而上,悄然推門,輕輕入內,這就發現石言塵他們正在勸說朱空。幾人發現蘇可心進來,凸覺尷尬,好不自然,一同起身招呼。蘇可心稍問情況,石言塵、張君還在搪塞,魚老板已經指著床頭櫃上玻璃瓶,開言道:“一個蛋兒讓踢破了,差點連命丟了。”蘇可心順眼瞧去,紅紅的,一個大棗模樣的肉團泡於藥瓶裏。這玩意,蘇可心果真不曾見得,但是大腦中早都定義了——天生異性的感應,強烈地刺激著蘇可心的每一根神經,讓蘇可心的整個意識產生了不可名狀的熾熱與突變。嗬,這就是釋放男人元素的內核嗎?這就是開動男人情欲的機器嗎?這可是所有女人不可見到的啊!蘇可心極力控製著所有震顫的肉身細胞,任其羞殺骨髓深處而不外露。蘇可心移開不敢延時的目光,向著石言塵明知故問:“大哥,不太嚴重吧?”但是石言塵答非所問地道:“現在隻有高度保密,千萬瞞著了。”可是朱空微聲,卻又盛火道:“哼,瞞著,我非殺了她不可!最起碼也得讓她坐個五年六年的!”張君急忙勸道:“朱哥,剛剛出來,難道又要惹事?聽兄弟一句話,一忍為上!”朱空沉臉道:“性命都不要了,惹事有何懼哉!”魚老板一旁也勸:“幹脆算了,讓她張美兒多賠些錢,私了得了。”石言塵道:“賠啥錢呢,悄悄地,息事寧人算了。”魚老板道:“可心妹妹,朱哥正在氣頭,你也勸勸吧!”這時的蘇可心,卻不像三個男人勸著朱空,而是語氣不軟,很是責備地道:“以前你倆纏纏綿綿,恩恩愛愛,總有一段私情私義吧,現在卻是反目為仇,欲打欲殺的。要怪全怪朱哥自己,自作自受,自食其果。當初偷情遭打,也在情理,趕快忍辱罷手,吞齒入腹得了,還要無理報複,雇凶傷人。既睡人家的老婆,還打人家的老公,真是豈有此理!要知道那是美兒妹妹的老公,朱哥情人的丈夫。美兒妹妹為你朱哥背叛老公,已經死生有愧,今生難還了,還要因為自己背叛而讓老公受打,你說美兒妹妹能夠咽下這口氣嗎?其實,美兒妹妹一時氣頭,發恨泄氣不假,但是要說成心損人,致人重傷,那可絕對沒有,畢竟女身一介。可是一不小心,橫事已發,後果天大,回天無術。別說他人,就是美兒妹妹自己,豈不知道睾丸對於一個男人,意味著什麼!現在,朱哥失勢,痛苦之心,可想而知,將心比心,人都有心。但是,不管你朱哥殺了美兒妹妹,或是讓她坐牢,卻與你朱哥何好?無論如何,你朱哥的醜聞永遠不可抹去,將是天下的笑柄。以前,你朱哥因情受打,就讓女兒小惠蒙羞受辱,現在你還想讓女兒知道,爸爸的一側睾丸丟在了女人的腳下,那是多麼羞恥的事情啊!這些暫都放過,一旦朱嫂回來,還不將這些材料迅速研製為原子彈,然後拋向天空,爆炸個天翻地覆?朱哥丟了蛋蛋,是不是還想要個原子彈來彌補?趕快裝作什麼也沒發生,若無其事地沒入塵間得了!”誰的話都不聽,蘇可心的話朱空還不聽嗎?盡管失去一側睾丸,朱空還是想在蘇可心的心目中成為一個不折不扣、很有氣度的男子漢,畢竟一直心儀於她。江山易改,秉性難易。真是狗走千裏,改不掉吃屎啊!
朱空終於不說話了。石言塵道:“可心妹妹說得太對了,朱總,你就聽大家一次勸,從今自成做人吧!上次,還不是你硬逆著大哥阻攔,投己囹圄,且將老婆帶害,又行搭上工廠?難道你還心通深淵?”石言塵說著轉身又向張君、魚老板道:“好了,張總,現在你們回吧,這兒先由大哥照料,輪流看護,明天你來換大哥。另外,這可關乎人的聲名大事,大家一定保密,千萬瞞下。尤其魚老板,管住你的那張破嘴,如果泄了這事,大哥非要整死你!”
剛剛三日,朱空生怕遇見熟人,這就要求多多開藥物,回家休養了。
十月二十四日,張美兒外事完畢,順路到得老城東門魚老板魚店,隨便寒暄幾句。魚老板總是多言,難管破嘴,這就勾起話題,道:“美兒妹妹果真心狠,那天確將朱哥踢嚴重了。”張美兒若無其事,毫不在乎地道:“就是要他豬八戒知道美兒妹妹的厲害。”魚老板道:“那可不是一般地嚴重!”張美兒看著魚老板很是怪異的神色,問道:“怎麼不是一般的嚴重?”魚老板立即擺手道:“這個我可不敢說,說了石大哥還不將我整死。”張美兒覺得事情好像不是那麼簡單,再行追問,魚老板還是膽怯不言。你看這個魚老板,將話題引起了,他卻閉口不言,作起了深沉,大概真怕石言塵整治。張美兒用起了慣用伎倆,撲到魚老板懷裏,撒起嬌來。魚老板膽怯,生怕老婆曾潔撞見,生了誤會,立即告饒道:“好好好,我說,我說就是了,但是千萬保密免得大哥動怒,將我整治。”張美兒雙手合十,千萬保證,讓魚老板放心。魚老板這才壓低聲音道:“那天,美兒妹妹將朱哥踢嚴重了,一顆泡子兒給踢破了,差點沒命了,讓大夫給摘除了。”張美兒不信道:“馬哥,可別嚇唬美兒妹妹。美兒妹妹發恨泄氣是實,但要傷得過重,妹妹真的不敢啊!”魚老板可真嚇唬道:“還嚇唬你呢,朱哥非殺了美兒妹妹不可,沒人可以勸住他。就是朱哥不殺美兒妹妹,美兒妹妹也是構成重傷罪,判個十年八年的,一點不成問題。”這一嚇,果真將個張美兒嚇哭了,央求魚老板出個主意,魚老板故意不給答應,直至將張美兒嚇得大哭起來,這才使得魚老板也生膽怯,哄勸道:“幸虧你那可心姐姐偏著美兒妹妹,連說帶罵,硬是將個朱哥說倒了,不然我和石大哥、張君三個人也說服不了他,就是讓美兒妹妹多賠錢,私了他也不可,非讓美兒妹妹坐牢才行。嗬,要不是你那可心姐姐,說不定美兒妹妹這會早在大牢裏享清福呢。”張美兒心生感激,卻是半信半疑地問道:“是嗎?”魚老板道:“那可不是嗎?大哥不讓我告訴美兒妹妹,妹妹千萬保密,不然傳出去影響朱哥名聲。”張美兒又是千萬保證,讓魚老板放心,魚老板道:“事已至此,裝個啥事不曉算了。”張美兒討得主意,甚是感激地離開了。
張美兒出門,哪兒也不去,直奔可心書樓,去找蘇可心套話。張美兒覺得時機成熟,這就切入道:“那日,美兒妹妹可能將朱哥踢嚴重了?”蘇可心盡量遠離話題道:“不知道,自從那日,再沒聯係過。”張美兒見一計不成,又施一計,道:“那過會兒可心姐姐陪著妹妹一起到朱哥家裏看看去。”蘇可心又是應付道:“姐姐正忙,過幾天再說吧,妹妹!”隨後,不管張美兒怎樣乞求,蘇可心就是不答應,逼得張美兒嗔怪起來。蘇可心可是詳知內幕的,哪敢輕易卷入,這就設障道:“要去,妹妹也將石大哥、張君、魚老板他們約上,一同去看吧!”這著果真靈絕,張美兒哪敢出賣好人魚老板,遂被穩穩製住。張美兒沒了著數這就跪地,哭道:“姐姐,你到底告訴妹妹,那天將朱哥踢得咋樣了?”不想蘇可心還是那句“再沒聯係過”。張美兒這才徹底急了,透底道:“是不是做手術了?妹妹早都知道了!”迫不得已,蘇可心這才問道:“妹妹從哪知道的?”這時刻,張美兒不得不出賣了魚老板,告訴實情,道:“馬哥——魚老板!”蘇可心胸次:這個魚老板,果真一張破嘴,沒有遮掩,難怪石大哥再三叮囑於他。蘇可心也是不得不向張美兒告訴實情。張美兒仍是疑心道:“不會真的摘除睾丸吧?”蘇可心道:“怎麼不會呢,姐姐親眼見得,紅紅的一個肉團,泡在藥水裏。妹妹可知道一個男人失去睾丸的後果?真也心狠過甚!”張美兒哭辯道:“妹妹發恨泄氣是實,但是傷人過重,妹妹真的不敢。姐姐,你說這可咋辦啊!”蘇可心也是嚇唬道:“咋辦,朱哥可能要讓妹妹坐牢!”既然蘇可心也能說到坐牢,張美兒豈不危懼?兩股發顫道:“姐姐,真的要坐牢嗎?”蘇可心認真道:“妹妹已經致人重傷,至少四五年徒刑要判。”張美兒終於被嚇癱了。蘇可心一把拉起張美兒道:“說,妹妹以後再敢魯莽嗎?”張美兒仍是哭道:“還敢魯莽?這次都後悔死了!”蘇可心覺得張美兒確實悔過,這才安慰道:“橫事已發,回天無力。將心比心,人都有心。妹妹暫且安心,莫要聲張,將後慎重,好生做人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