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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池萍、姚才勇、張紗兒他們,終於離滬回來。
蘇可心早都集結一幫好友,到得火雞口收費站,熱情迎接。先是張紗兒下車,扶得姚才勇下來。接著,又是荷池萍下車,也是一旁扶著姚才勇。盡管姚才勇行動很是不便,然而他是站著的。姚才勇挪動假肢,慢慢上前,投向蘇可心懷抱,激動得熱淚盈眶。
蘇可心有首《書贈殘友》,鼓勵姚才勇,也抒自己歡欣:
男兒丈夫,氣概拔山河,當自強。豈可病驥伏櫪,雄心未酬。
仰長笑,壯懷激烈,今我立地亦頂天。將馳騁,人生好闊寬。
能夠重新站起,這可是姚才勇做夢也沒想過的,可是他真的站起來了。蘇可心急忙看看姚才勇麵色,精神很多了。荷池萍一旁道:“盡管不能解決根本問題,但是緩解了痛苦,可以暫時穩住。”蘇可心喜道:“那就好啊,循序漸進,一步一步地來。”石言塵、痞老、魚老板、張君、朱空等等一班人,也是圍將過來,寒暄問候,看看姚才勇。蘇可心轉身,又是看看張紗兒。張紗兒舉舉手臂,高興道:“還得恢複一段時間,基本上沒啥問題了。”朱空更是上前,拉住張紗兒,抱歉道:“紗兒兄弟,這回你還跟著朱總幹吧,就做咱們的設備技術經理吧!”魚老板大聲叫道:“哼哼,紗兒兄弟,朱總是看走眼了,他需要的是女秘書!”朱空正要開罵魚老板,蘇可心卻是奪聲道:“紗兒哥早是可心廣告燈飾公司的經理了,他的宿舍早都安在可心廣告燈飾公司了。朱哥,你不會被窩裏撿孩子吧!”痞老諷刺道:“豬(朱)總是滿窩下仔,哪會去撿孩子啊?”
看看過多寒暄的場麵,張美兒急道:“好了,好了,到得酒店,不管多少離情別意,全讓大家敘夠。走走走——”這一說,眾朋友呼啦啦擁上車去,向著鬱金香大酒店開去。
歡宴不提,隻說宴畢。
蘇可心就近來到廣告燈飾公司,告訴張紗兒公司最近諸況,並且找來宋蕎花,向他們吩咐道:“現在,妹妹正式聘用紗兒哥為廣告燈飾公司經理,宋大姐為財務總管。以後,這邊的事,全由紗兒哥與宋大姐操心了,妹妹這就拜托了!”說著,蘇可心向著二人深鞠一躬,急得二人,連忙來阻蘇可心。張紗兒百感交集,熱淚道:“可以說,可心妹妹就是紗兒哥的再生父母,即使做牛做馬,紗兒哥也要立馬轉世。可心妹妹,你就放心吧,西安、上海的燈飾,紗兒哥也是仔細看得的,紗兒哥一定給妹妹幹出個樣來!”宋蕎花也是甚感激,且是愧道:“從前,大姐走投無路,如同喪家之犬,正是可心妹妹給了大姐生路。隻可惜大姐辜負妹妹,公司出了這大事故,真是三生難償。以後,大姐一定操心,幹好每個細節,也請妹妹放心吧!”蘇可心安慰道:“純屬意外事件,哪是宋大姐責任?”宋蕎花反省道:“但是也給咱們敲響警鍾,安全第一,將後每次必須檢查安全隱患。”蘇可心讚許道:“宋大姐說的倒是實話啊!”
之後,蘇可心又是察看了十如夢住所,托付道:“另外,還請大姐一定照料十如夢姐妹們。告訴她們,住宿簡陋一些,再多堅持一下,年底就可搬進新公寓了。”
蘇可心走後,宋蕎花道:“紗兒哥來得好是時候,化妝商城的工程,已經拖延好多時日,正待安裝呢。現在,有著紗兒哥操心,工程一定很快就可完結。”張紗兒道:“哪為啥不趕快安裝完工呢?”宋蕎花力不從心地道:“畢竟妹妹女流,缺乏魄力。再加出了事故,妹妹心裏很是負擔,不敢放手。”張紗兒看著院裏嶄新的大型設備,滿是信心地道:“能有這些鐵器,估計沒有問題吧!” 張紗兒毫不懈怠,這就要求宋蕎花組織人員,召開協商會議——有造型設計的,有燈器技術的,有焊接安裝的,有司機起吊的,等等。聽了各方彙報,張紗兒自謙道:“我一沒文化,二沒技術,三沒經驗,人家都叫張傻兒,所以我是來向大家學習的。”大家一頓哄笑,但是張紗兒也不在乎,繼續道:“明天開始安裝,先是鋼架,希望大家齊心協力,一同幹好工作。如果遇到問題,臨時解決。”
翌日,最大的門頭鋼架運到位了,蘇可心很不放心,也是來到現場,參和指揮。張紗兒毫不顧忌,當著很多人的麵,傻乎乎地道:“妹妹,這個地方可是紗兒哥說了算!”惹得在場,真覺他是個“張傻兒”。蘇可心退後幾步笑道:“好好好,全由紗兒哥吧!”所以在場,也能看出蘇可心對張紗兒的器重。
當然,張紗兒也不孬種,示意兩台大型起吊臂勾好鋼架,然後打著手勢,吹著哨令,指揮兩台起吊臂緩緩同時起吊。就在鋼架起吊二米之餘時,張紗兒突然一個單臂勾手,將身體掛於鋼架之上。吊臂師,包括所有在場,無不嚇了一跳。可是紗兒哥指揮吊臂師,繼續上升。剛剛出過事故,蘇可心的心早都提於舌根了。鋼架上升著,張紗兒從容地指揮著。就在鋼架與安裝位置相平之時,張紗兒一個翻身,猶如猱猴,將身體卷上鋼架,左右行走,如履平地。底下的人們,頓時明白,張紗兒是在目側安裝位置。還不分鍾,張紗兒又是施令吊臂師,將鋼架降下。這一上下,直將蘇可心,還有所有旁觀者,驚得汗涔涔濕了衣服。
可是張紗兒也顧不得別人擔驚,全心指點工友們一一矯正固定位置。張紗兒也沒有準確尺寸,全憑目測與記憶,畫個粉筆十字。
鋼架再次升起了。張紗兒還是與鋼架同上。到了安裝位置,鋼架不偏不倚,正好卡在固定槽上。下邊的人們,無不佩服得五體投地。張紗兒先是擰緊四角八大螺栓,然後雙腿勾住鋼架,倒掛金鍾,一一焊接最下沿的固定點。
三十米的高空,沒有任何安全防護措施,真是驚心動魄的表演啊!
這時,張紗兒就用衣袖擦著臉上的汗,大聲喊道:“打發兩個焊工上來,帶瓶水!”當然,蘇可心最是反應敏捷,趕快從車上拿瓶果汁,讓帶上去。
到鋼架前,兩個焊工雙股顫顫,身體發抖,不能工作。張紗兒故意先喝了一大口果汁,然後才是逗笑著給他們係上安全帶,吩咐道:“焊好每個固定點。”說完,張紗兒乘著起吊臂掛鉤,下地了。
蘇可心有首《高空飛人》,以書驚險情景:
有驚無險。這身手,迅比猱猴,捷如猿。勝似騰雲,金鬥悟空,作下凡。海底撈月,橫空出世,直衝天。彩虹漫履,信步雲端,若等閑。
蘇可心激動得熱淚盈眶,撲上前去,深情地道:“紗兒哥,多虧你了,可是再也不能這樣了!”張紗兒答非所問,又是傻兮兮地道:“就是這個胳膊沒力氣。”
士氣,大大被鼓舞了。一時間,大小四台吊臂,左右四台空架,同時工作,鋼架安裝,全方位啟動了。
當然,張紗兒的本領,不光限於身體力行。以後,他還將整個燈飾電路,改為四區八路,可以根據不同情況,開啟所需燈飾。而且加裝了中央節能器,不光廣告燈飾節能,就是整個商城用電,也是節能。
愛麗斯化妝品牌商城總經理冉彤,徹底高興了。
2
張紗兒張經理名聲大噪,人人敬佩,人人讚揚。可是一人,長噓短唏,失望不已。她,就是可心書樓,吧台收銀員畫兒。她可是一直想到廣告燈飾公司當經理的。因為她與雨子同來,雨子早到婚慶演藝公司做經理了。人嘛,總是攀比心理!這回,她的夢想終於破滅了。荷池萍去上海時,她可是一直代司荷池萍之職的,而且盡量表現,工作搞得不錯啊!荷池萍一來,她的代職也是沒得了。是故覺得,前途渺茫,人生不爽。其實,世事就是這樣,懷有抱負而不被重用,很是正常的,畫兒完全可以自我看重,自我期望,自我欣賞了。
有日,忽聽大千世界,痞老說道:“今天客人很多,想必收入不錯吧!”荷池萍回道:“客人雖多,但是收入不到想象那多。”不料這話,卻被隔壁吧台畫兒聽到,畫兒真是氣亂胸臆,想要魯莽過去,問個明白。但是有了上次教訓,畫兒終未碰硬,吞聲忍下。
當然,畫兒也不是輕易認欺,軟軟弱弱,讓人猜疑之人。她思慮一夜,終於有了人生謀略——沒有職位,占領職位,將她荷池萍設法弄走,不就有了?
翌日,畫兒去趟衛生間,來時突然大叫,說是剛才吧台桌上放的兩千元錢不見。哪有誰拿呢?可以自由進出吧台的,除了畫兒就是荷池萍。而且經痞老證實,荷池萍自己承認,剛才進了吧台。畫兒又哭又罵,鬧得可心書樓烏煙瘴氣,疑雲疑雨。
來人數腳步,荷池萍是有口難辯,而且明詞暗句,畫兒就是指向荷池萍哭嚷。荷池萍終於不願再亂了,私叫畫兒道:“畫兒妹妹再別鬧了,兩千元錢,也非大事,池萍姐姐墊上得了,不然讓可心姐姐知道,很是不好。”荷池萍自然墊了失款,以平事態。
但是,荷池萍想得太是簡單了,暗處的對手,絕非讓她墊款而已。蘇可心一來,畫兒又是哭哭啼啼,道:“吧台已經失款三次了,前兩次是三千和八千,畫兒隻有吃了啞巴虧,自己墊了。就是池萍姐姐去了上海這段時間,稍微安寧,可她一來,就又出事了。”已經失款三次,蘇可心聞得大怒,這就叫過荷池萍詢問。善惡關頭休錯認,一失人身萬劫難。荷池萍才是啞巴吃黃連呢,這就道:“這次是池萍姐姐拿的,上兩次確實不知。”察言觀色,蘇可心覺得很是不像,而且以為,荷池萍不是那樣品質,於是無所適從地回辦公室去了。
可是蘇可心越想越是蹊蹺,問題不在幾千元錢上,而在這種事態,這種風氣上。蘇可心也是分析:盡管畫兒一貫意見烘烘,牢騷乎乎的,很不穩當,但她就是收銀員,如果款是她拿,賬還不是在她身上,她能拿得了嗎?或許就是這種粗粗糙糙的人,才是內心純正。相反,荷池萍一貫的表現,就是淡定自若,遇事不驚,完全一泓鏡麵的湖水,讓人難測深淺。或許就是這種冷冷靜靜的人,才是內心複雜。
晚上,蘇可心又想,憑著感情,荷池萍一定會將內心世界,袒露於外的,應該和她透談一下的好。
第二天下午,蘇可心又找荷池萍談心。荷池萍還是從前的那種淡定。蘇可心道:“池萍姐姐,你說到底是為什麼吧?”荷池萍也不過多言語:道:“人嘛,見錢眼開,總有那麼一時的糊塗。”蘇可心氣道:“難道前兩次,也是池萍姐姐一時糊塗?”荷池萍稍稍斜睨一下蘇可心,道:“既然妹妹又是追問,那就池萍姐姐坦白吧,也是池萍姐姐拿了,過會池萍姐姐退給畫兒妹妹行了。”蘇可心吃驚道:“真是池萍姐姐拿了?!”荷池萍肯定非常,鐵釘道:“是的,再別追問了,池萍姐姐一定改過!”蘇可心徹底生氣了,痛苦且又破聲道:“妹妹對待姐姐不薄呀,別說幾千元錢,就是幾十萬元,隻要姐姐開口,妹妹也是給的。妹妹沒有忘記,可心書樓剛剛起步時,姐姐的全力支持啊!”
聽見蘇可心訓斥荷池萍,畫兒心中好是快慰,下到一樓,半含半露地放言:“這種人,留著遲早是個禍害!”那意思正是慫恿蘇可心解雇荷池萍。畫兒嫉惡如仇的神情,蘇可心豈有不察?覺得畫兒也是發自內心,自然而然的情緒。於是厲聲地喝道:“快給畫兒妹妹賠個不是去,這兒不需手腳不淨的人!”荷池萍不氣不惱,好似橡皮一般,踱出門來,叫住畫兒,賠禮道:“對不起了畫兒妹妹,讓你受冤了。前兩次池萍姐姐拿的錢,過會從銀行取了給你。”說著,荷池萍便向畫兒鞠了一躬。荷池萍那個表情,真有點死皮賴臉的樣子。
躲在樓梯偷聽的痞老,還有赤春虹、橙花虹、黃秋虹、綠月虹他們,真為荷池萍而惋惜啊!
連續兩天,荷池萍沒到可心書樓來了。蘇可心很是氣實,打個電話,命令道:“姐姐怎麼是這樣,趕快來上班!”
荷池萍是到可心書樓去了,然而是去辭職,不是上班。
辭職,這可嚇壞了蘇可心,急忙遏阻道:“好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全是妹妹錯了!”荷池萍道:“妹妹哪裏錯了?”蘇可心連連道:“妹妹不該計較姐姐!”這哪兒是荷池萍所要的回答啊!其實,荷池萍隻需蘇可心道句“妹妹還不完全了解姐姐”就行了,可是蘇可心沒能答上。荷池萍淡定道:“妹妹好自為之吧!”說著,荷池萍從從容容地走了。
蘇可心好是愣神,然後發瘋一般地吼叫著衝出門外。可是荷池萍早都打車而去……
蘇可心哪能接受這個失落與割離,狠命地敲打著可心書樓的門牌。
蘇可心有首《割痛》,甚是留戀不舍:
弦裂才曉知音還。離痛始覺十指連。這肉,正是我心肝。若失若落若瘋癲。杳杳,魂似斷。
聲嘶力竭唯哭喊。天作閑事也不管。此絕,正是我心怨。淚流淚湧淚千般。簌簌,珠脫線。
一樓百味瓊籍的青何虹、藍時虹,還有文房四寶的紫了虹她們,突見事態異常,一同奔出門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將蘇可心扶進門來。二樓的痞老、畫兒、赤春虹、橙花虹、黃秋虹、綠月虹他們,也是聞聲而下,攆了過來。可是蘇可心早已口吐白沫,暈厥不省。畫兒扶著蘇可心,罵道:“看,那姓荷的壞慫,將個可心姐姐氣成啥樣了!”痞老急道:“趕快,將小蘇扶到辦公室躺下。”於是,大家七手八腳,將蘇可心抬到了辦公室。
畢竟痞老年長,還有一點急救經驗,掐著蘇可心人中穴,讓蘇可心清醒。蘇可心睜開眼睛,撕聲裂肺地喊聲:“池萍姐姐,你不能走啊!”然後又是暈厥過去。痞老急道:“趕快,淘個濕毛巾來。”這可是難得的表現機會啊,畫兒最是迅捷,撥開身邊他人,急匆匆跑到二樓衛生間淘濕毛巾去了。
痞老將濕毛巾敷於蘇可心額頭,好是半晌,蘇可心這才哼出聲來。痞老擺擺手,示意她們,全都回到崗位。然後閉了門,讓蘇可心安靜休息。
休息一陣,蘇可心喃喃道:“痞老叔,池萍姐姐走了,這可咋辦啊!”痞老毫不思索,道:“還能咋辦,趕快請回來啊!”蘇可心又道:“池萍姐姐怎會那樣啊?”痞老“哼”一聲道:“事情絕不那麼簡單,真相定會浮出水麵。”蘇可心迷茫道:“人心難測啊!”痞老很是閱曆道:“人心難測,但是小荷絕不是那種人。很長時間了,痞老叔早都發現——客人雖然很多,但是收入一般。是不是還有更深迷霧?”蘇可心不解道:“哪池萍姐姐為何要承認呢?”痞老歎道:“這就是小蘇不了解小荷的地方!她總是為整個書樓著想啊!”蘇可心懇求道:“下午,痞老叔就陪小蘇去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