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言開二麵,且說蘇可心離開定寧之後。
這日,薛歌已將蘇可心轉給的《至真清吟》,細細通讀兩遍。她,被小說深深地感染了。不隻因為文辭之華麗,更是因為主人公之戀情。薛歌百思不得其解,王姓作者,為什麼要以真人真名創作如是小說。難道經常相處的石言塵,果真那樣傳奇,果真那樣神秘,果真那樣浪漫,果真那樣風采?然而薛歌多麼希望,小說裏的愛情,純屬虛構,不是真的。因為薛歌一直暗戀著真實的石言塵,在她以為,隻有自己才似女主人公揚子那樣,受到石言塵的歡愛!
揚子其人,薛歌可是見過,那文才,那純美,簡直與那小說描寫,一模一樣,絲毫沒有二致。薛歌當然深信不疑,小說所敘,確為真的。因為那個揚子,曾經公開透露,說是自己故事,已被寫成小說。
除了嫉妒,薛歌陡生氣憤,氣憤他們過於甜美。所以,薛歌不得不怨天尤人,慨歎自己紅顏孤獨,命運不好。薛歌真想找到那個王姓作者,問個究竟。又怕王姓作者恥笑自己,神經有病,畢竟自己一家教授,哪能那般沒有品味與修養?
薛歌,就是這般沒有勇氣。
晚夕,薛歌裝了滿心的孤寂,又用滿心的孤寂,換了許多的落寞,然後,一個人行走在大街的路燈之下。她,一個人自言自語地嘲笑著,嘲笑著世上的男人,都是瞎子,都是孬種,發現不了她這個美麗的才女。尤其那個自命清高,名曰石言塵的男人,最是蠢貨,有眼無珠,不見泰山。
薛歌邊走邊罵,但是不知怎樣痛罵,才算完全解恨。
不知不覺,薛歌抬頭,已是到得雙棲苑附近,於是想到自己樓宅看看。提起雙棲苑樓宅,薛歌心裏,總是美滋滋的,因為那是報複劉魁的結果。可是剛進房門,薛歌就覺劇烈眩暈,似要喪命一般。莫非這是上天的懲罰?這個時刻,薛歌隻想看眼石言塵,哪怕死了也罷!所以,薛歌掙紮著,想要打個電話,讓他石言塵趕快過來。可是好幾次努力,薛歌都是沒能成功。不知多長時間過去,薛歌又從暈厥中驚醒,但是更覺天旋地轉。薛歌認為,自己真的是要死了,於是拿出百倍的毅力,最後撥通了石言塵的電話。斷斷續續地道:“石大哥,快,雙棲苑樓宅,妹妹快要死了……”
石言塵,可是天生憐香惜玉的貨色,一聽薛歌快要死了,好似追魂奪命,風神一般地趕來。雙棲苑樓宅,他可是記憶猶新的,那次,蘇可心將他氣得吐血。
真是奇了,薛歌剛剛打完電話,卻是不暈了。果真,一點兒也不暈了。薛歌真是擔心,會讓石言塵責備,說是自己著意造謊,欺騙他人。薛歌試著,裝出極度暈厥的樣子,可是自覺,一點也是不像,於是,倒將自己惹笑了。
女人呐,真是可笑,不可思議!
石言塵到了,一看薛歌好好地,嗔道:“薛歌妹妹為何要騙大哥?”薛歌好番解釋,可是石言塵就是不信。不過石言塵圓場道:“既然來了,那就與薛歌妹妹聊聊,也是值得。”薛歌真是欣喜死了,她想象著,渴望著,能像《至真清吟》中的淩萍兒,被石言塵抱入浴室,“臨幸”一番。她想象著,渴望著,能像《至真清吟》中的揚子,被石言塵擁入臥室,穿戴一番。可是,見著自己心儀的石言塵,薛歌膽怯得連句“大哥,妹妹愛你”,都沒勇氣說出,更何況,作出嬌媚,誘惑石言塵呢!或許薛歌故作矜持,要讓男士追求自己,畢竟她有教授的身架。
所以,女人千萬不要矜持被動,主動出擊才是正著。
如此機會,薛歌絕應撲向石言塵懷中,為愛一搏,然而薛歌卻是談起《至真清吟》,道:“大哥,《至真清吟》,妹妹細細通讀了兩遍,太是感人了,書中故事,真是有嗎?”石言塵反問道:“哪薛教授以為呢?”薛歌依照自己希望地答道:“妹妹想,絕對不是真的,因為書中許多人物,都是真名真人,還有好多隱私呢。”石言塵激動道:“因為他們的隱私,非常感人,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所以書中故事,無一不是真的。”薛歌仿佛聽見一聲驚雷,而且似被殛中神經一般,側身翻下沙發。這回,石言塵看得分明,薛歌果真暈厥了。可是那速度,簡直不容石言塵救美,攔腰扶住薛歌。然而,亡羊補牢,猶未為晚,石言塵連忙大喊著,又將薛歌扶於沙發。可是薛歌嘴唇發紺,渾身抽搐,哪能聽見石言塵喊叫。這等場麵,石言塵再無更好急救措施了,隻得放平薛歌,用指摁住人中穴。未料,好是半晌,果真見效,薛歌慢慢地蘇醒了。石言塵還是連忙大喊;“薛歌妹妹,薛歌妹妹,你這是咋了?”薛歌這才意識到自己因氣昏厥,不省人事,但是依然不敢表白,掩飾道:“先前,妹妹說是暈得要死,大哥好是不信,現在信了吧!”石言塵擔心道:“妹妹這是啥病,怎麼沒到醫院看看?”還問啥病呢,薛歌心裏好屈,賭氣道:“啥病,要死的病!”石言塵關切道:“這是啥話,妹妹千萬不可大意,最好還看看為好。”薛歌更是賭氣道:“橫豎遲早要死的,不如自己了卻幹散。”幾次相處,都是如此,石言塵這可不高興了,於是慍道:“好端端一位美女教授,總是死死死的,是在嚇誰啊,死是要有勇氣的!”薛歌好似受了巨大侮辱,含淚道:“大哥,總有一天,妹妹死給大哥你看!”
是啊,連個“愛”字都沒勇氣說的人,能有勇氣去死嗎?
當然,果真要死,那是可以嚇住石言塵的,曾經他的揚子妹妹,斷舌自殘,高樓尋死,確實逼他就範了。
如此機會,薛歌絕應留著石言塵,讓他更多撫慰自己一番。可是薛歌擔心,石言塵必定懷疑自己,另有企圖,死皮賴臉的,所以道:“現在好了,石大哥,你回吧!”其實,石言塵真想更多撫慰薛歌一番,生怕薛歌再有意外。但是薛歌這話一出,石言塵倒是擔心,薛歌必定懷疑自己,另有企圖,死皮賴臉的,所以道聲:“妹妹,千萬保重,大哥去了!”
“妹妹,千萬保重”,薛歌回味著石言塵如此深情,如此溫馨的話語,真如一股暖流湧過心底,幸福極了。但是薛歌憤恨,石言塵真的走了,而且更加憤恨,自己竟然說了那話,逼他走了。
——這,就是做人的累處,往往很簡單很直白的事情,因為思維角度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後果。
——這,也是薛歌的劣根性,哪兒還找不上一個優秀的男人,非要困死在石言塵身上?而且那石言塵,有什麼可好,年齡老大,家室老小,老婆是老婆,情人是情人,有女兒,有私子的!
——這,就是薛歌與蘇可心、張美兒的不同,不管能成與否,蘇可心、張美兒總要為愛拚搏一番,哪怕不擇手段,死皮賴臉。愛拚才會贏嘛!
空蕩蕩,孤零零,失落落的,薛歌唯有大淚洗麵,悲歎愛情慘淡,無人識得自己。所以薛歌,更是感到,現實總是欺騙自己,生活總是褻玩自己,愛情總是摧殘自己,於是更加堅定了死的信念。
2
是日,趙也老婆花借顏突然約見石言塵。
剛一見麵,花借顏便是氣衝衝地怪怨,找著後賬道:“石大哥,你幹的啥事呀,趙也又與王小捷在一起,真是將錢白花了!”石言塵心知肚明,趙也是為融資,才與王小捷苟且的。但是融資之事,非同小可,絕對不可馬虎啊。於是故作鎮靜,道:“沒有啊?”不想花借顏怒道:“還沒有啊,如是正常男女,孩子都生一大堆了!”石言塵知道是真,但是心虛道:“花夫人暫先回吧,這事全由石大哥問明,保讓花夫人滿意。”
花借顏是被哄走了,可是蘇可心不在定寧,美人計難以繼續發揮作用,事情怎地解決?情急之下,石言塵故伎重演,想讓張美兒暫且救急,因為石言塵掌握著張美兒暗得黑財的把柄,不怕她張美兒不答應的。計議已定,石言塵便給張美兒打個電話,讓她還到今昔酒吧來。是啊,石言塵有召,張美兒哪有不來的?接了石言塵電話,張美兒迅速趕來。
張美兒來時,石言塵一個人愣愣地飲酒,甚至沒有招呼張美兒的意識。還是張美兒叫聲大哥之後,石言塵這才做個讓張美兒就座的手勢。張美兒不知,今天的氣氛,怎地這麼凝重,好似鉛落,壓抑得透不過氣來。突然,石言塵嚴肅道:“妹妹,你知道大哥這叫你來,是為何事?”心裏有鬼自怯呢。張美兒突聽石言塵問話,嚇得跪地道:“好大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好大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還請大哥再饒妹妹這回吧,妹妹再也不敢了!”如此驚恐,石言塵立即意識,張美兒做賊心虛,便是詐道:“好個膽大妄為的張美兒,這次我看你要何說!”張美兒哭訴道:“妹妹也是貧苦之人,不弄幾個養老錢,將後怎麼生活呀!”當然,石言塵半點也是不知,張美兒又於哪裏作了不義,所以佯裝刨根道:“說,是誰指使的?”張美兒害怕道:“全是妹妹見財起意,獨自弄的。”石言塵一拍茶幾,吼道:“那好,全都招來,看看能否自圓其說。”可憐還欠城府的張美兒,一一說了借助刁力,私得一百萬元的勾當。
石言塵真為貪婪無比的張美兒,大為驚詫。但是,這不是更好掌控,利用張美兒的又一硬手把柄嗎!
看著石言塵,異常威嚴冷峻,張美兒依然跪道:“大哥,過去妹妹就為一件三十多元錢的裙子,也要依靠身體才能得到。現在,妹妹覺醒了,珍愛了,再不出賣自己了,這是妹妹發誓,許諾公爹與老公的。如不投機,還像從前,給牛百庵打工那樣,能改變這輩子可憐的命運嗎?大哥!”石言塵總是心太軟,張美兒這句,果讓石言塵動了惻隱——先前,要讓張美兒救急的企圖,頓然消失,於是拉起張美兒,道:“好妹妹,起來吧,大哥不會害你的。但是從今開始,妹妹必須金盆洗手,再也不能貪婪了,不論毫厘或萬貫,不論何時或何事。”張美兒激動得熱淚泉湧,道:“大哥,妹妹一定記住了。隻是妹妹除了那錢,就是身體,不知大哥要讓妹妹怎地報答?”石言塵擺著手,攆道:“去吧,去吧,隻要妹妹知足,守住自己,就算報答大哥了!”這樣簡單,張美兒真是不敢相信,怯生生地走了。
張美兒回到車裏——
一是佩服石言塵的正派,既不趁火打劫,也不趁機劫色。於是心下懷疑:最近,外邊很是傳說石言塵,難道書裏寫他是真?
二是佩服石言塵的高深,稍有風吹草動,便能讓他察悉。於是心下懷疑:這可是僅有兩人的私商,難道狗日的刁力,泄了風聲?
張美兒越想越是刁力,暗地加害自己,於是鬥氣如牛,怒發衝冠,旋即去找刁力。
去時,刁力正與老婆支媛媛吃飯,可是張美兒早都氣急,哪能顧得三七二十一,撲上前去,就像教訓朱空那般,狠狠摑去十幾個耳光,且是罵著道:“你這如屄的賤嘴,你給奶奶跪下!”然後撕倒刁力,像踢朱空那般,猛踢刁力下身。刁力嚎叫著,但是沒像朱空,丟了蛋蛋。
突如其來,支媛媛早被嚇愣了,待她回神,張美兒早都甩門而去。
挨揍倒不消說,隻是刁力冤枉,根本無法向著老婆支媛媛解釋。因為支媛媛認定:刁力肯定因為私情,與這張美兒鬧翻。
張美兒離開今昔酒吧,石言塵獨自悶酒,好為張美兒而心疼——慨歎世風日下,將個良家女子,逼成嗜財血魔。所以石言塵反省——何必施害於她,再讓這個可憐女子消磨肉體呢!
然而花借顏那個氣勢,大有索返酬金之心,這可如何是好呢?石言塵何等人物,當然不會山窮水盡,狗急跳牆,思量再三,終於橫下心來:既然你們變態,就用變態的方式回報你們!
所以,石言塵安排飯局,或與朱空、魚老板他們,或與徐漢、老帽他們,或與崔先哲、宋紅偉他們,天天讓他趙也,爛醉如泥,根本不給王小捷苟且機會。
等待時機成熟,石言塵便給王小捷打個電話,說是有點急事要找趙也。王小捷道:“不知趙哥在幹什麼,成天爛醉如泥。”石言塵故意罵聲:“媽的,這個嫖頭,又與那個騷貨去瑞麗大酒店鬼混了!”什麼,又與那個騷貨去瑞麗大酒店鬼混了?王小捷胸次一驚,原來如此,倒要看個真切。於是風馳電掣,向著瑞麗大酒店奔來。
可憐趙也,也是搖搖晃晃,向著酒店樓下而去。因為趙也剛剛接了蘇可心欺騙電話,說是“妹妹剛從上海回來,就在瑞麗大酒店樓下,快請趙哥下來片刻”。蘇可心來了,趙也哪有不見之理,真是望穿秋水啊!可是有誰能知,全都石言塵暗中操控?就連蘇可心也不明白就裏,以為玩笑,隻按石言塵指使,從上海打個電話而已。
剛到樓門,趙也就與王小捷撞個正著。王小捷氣道:“趙哥這是幹啥呢?”趙也生怕王小捷看見自己要與蘇可心相會,推搡道:“小捷,趕快上樓去,與石大哥他們喝酒,趙哥這就上來。”趙也說著,還向門外不停地張望。明明石言塵剛剛還在尋找趙也,哪有一起喝酒的道理?王小捷疑心上樓,果要看個究竟。可是哪有石言塵的影子?於是尋下樓來,非得討個說法。真可湊巧,天公做餡(陷),趙也正與車中那人招呼,揮手相送。王小捷沒能看清車中是誰,但是斷定,趙也相送那人,正是石言塵所說的那個騷貨。於是,怒不可遏,揪住趙也,揮拳就打。可憐趙也倒地之後,王小捷還不解恨,脫下皮鞋,劈頭蓋臉,一通亂拍。
用鞋打人,王小捷是不是就是同性戀中,偏於女性的那個“0”?
可是看著滿麵是血,不省人事的趙也,王小捷心痛欲絕,哭道:“趙哥,妹妹這是昏了頭了!”然後撕著頭發,捶胸頓足,頗具撒潑之態。
警車呼嘯,是王小捷被警方帶去,要作拘留的。急救車呼嘯,是趙也被送往醫院,要作救治的。
晚夕,花借顏打個電話,給石言塵道:“石大哥,趙也被王小捷打傷住院了。王小捷也被拘留了。”石言塵沒好氣地道:“花夫人不是怪怨,他倆又在一起嗎?打死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