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弄不清楚女人要說什麼，就站起來去拉女人，可女人坐著不肯起來，方婉拉不動，她隻好給古小龍打電話，等古小龍趕過來時，方婉和古小龍一塊兒才把女人拉了起來。在回村的路上，古小龍很低聲音地對方婉說，方書記，她是個瘋子。女人聽見了古小龍的話，她調過頭來罵古小龍，你媽才是瘋子呢。從方婉看到女人到現在，女人一共才說了兩句話，可女人說的話不太像瘋子。古小龍說，這個女人時好時壞，瘋起來在村子裏到處亂跑，不瘋的時候就安靜地待在家裏。方婉問，她家裏還有些什麼人？古小龍說，沒人了。她父母在送菜去蔡店賣時，遇到漢江漲潮，都掉進漢江裏淹死了。
從這後，女人就瘋掉了。方婉同情地去看女人，正好和女人的視線接到一塊兒了，女人又嘻嘻地笑了起來說，我認得你，你是新來的書記。方婉衝著女人點了點頭，女人好像受到什麼鼓勵一樣，又補充了一句，我偷過你的褲衩呢。古小龍聽到這話時，衝著女人吼叫著說，原來上次的事是你幹的。古小龍說完這話，把臉轉了過來對著方婉說，方書記，我們走。別理這種瘋子。方婉說，小古，你回家去吧。我帶她去換身衣服。古小龍急著說，方書記，你還嫌她惹麻煩不夠啊。方婉笑了笑說，我知道是她幹的後，心裏要舒服些，至少她這麼做，是無意識的。古小龍不再說話，女人卻又嘻嘻地笑了起來，古小龍一生氣，獨自大步走了。
方婉把女人帶回自己的宿舍，她幫著女人衝了一個澡，把自己的衣服替女人換上，女人換上方婉的衣服後，整個人變得亮麗起來，被方婉裝扮起來的女人，看上去很有幾分姿色，完全不像個瘋子。方婉盯著女人看著，心裏又是一陣痛。方婉搬來鏡子讓女人看，女人看到鏡子裏的模樣時，一邊嘻嘻地笑，一邊手舞足蹈地晃動著。方婉卻笑不起來，這麼好的一個女人硬是被貧困毀掉了，如果還有其他方式補貼家用，她的父母用得著冒著漲潮的危險去賣菜嗎？如果不是為了賣菜，她的父母現在會好好活著，她也早就嫁到了石榴紅村以外的地方去了。方婉這麼想的時候，那種想改變石榴紅村的意誌，在女人嘻嘻的笑聲中變得更加堅定。
五
張野和明天向考察回來了。考察回來的明天向感覺好極了，他逢人就講外麵的世界是如何如何精彩，他還講外麵的鄉村樂園那些讓他大開眼界的新鮮事，他講成都的五朵金花，講在那裏消費的城裏人是如何吃喝玩樂的。他說，扮媽養的，原來城裏人的想法就是和我們農村人不一樣，原來農村裏最原始的飯菜都能夠賣出好價錢來，原來一碗鍋巴粥的價錢可以是十斤白菜的價錢。方婉聽著明天向的這些大驚小怪的話，一直沒有提自己的任何建議，她想看看明天向是如何開展這個鄉村旅遊休閑規劃的，她還想跟著明天向學學和村民們相處的一切技巧。她看得出來，石榴紅村的村民們其實都怕明天向，上次內衣內褲的事，方婉就清楚，明天向在村民裏的威信是相當高的。盡管明天向和張野一樣不相信她，她還得放下自己一切的清高和他們盡快地融為一體，否則這裏的工作別說開展，就是維持恐怕都難。
明天向考察回來後，儼然是石榴紅的主人一般，完全沒有把方婉放在眼裏，大事小事好像習慣由他說了算，方婉對石榴紅村的以前和以後都是相當模糊，盡管塗玉蘭和古小龍在她麵前嘀咕過好多次說明天向太不把方婉放在眼裏了，可方婉一直盡自己的努力和明天向融為一體，她知道明天向背後有著張野撐腰，沒有張野，明天向敢這麼大包大攬嗎？方婉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