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卻是深沉的:“可是我們重任在肩,不能不明白,必須明白!以科學的思維說,至少要朝著弄清楚搞明白的方向努力再努力,前進再前進。”
聽眾也被台上的誠摯感染。
“楊景行。”副市長又點名:“你的文化交流經驗多,也培養了獲得大獎的學生,能不能跟大家談一談你在這方麵的認識。”
這領導從什麼地方聽來誰吹的牛皮呀,楊景行幾乎苦了臉:“我沒什麼特別認識,不過我想喜歡音樂的青少年聽到一首精彩的歌曲跟科技工作者看到先進的科研成果一樣,他們也想學習交流。”
不同於之前的回頭一撇,聽到這種奇葩謬論,好多科研人都直接給發言人臉色看了,尤其是那位小學生家長,終究沒控製住自己:“科學和那些精神鴉@片,一樣嗎?我覺得你!”懶得對牛彈琴了。
楊景行也不敢再說話。
“科學文化合作交流,這個說法大家應該是很耳熟的。”副市長嗬嗬又思考的樣子:“楊景行認為在文化交流過程中我們應該怎麼樣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楊景行隻好再抬起視線:“剛剛討論的,我想作為家長介意的也不是子女聽了什麼歌讀了什麼書,而是在意這些內容會對孩子的思維造成什麼影響,甚至這些東西會把孩子引領上什麼樣的人生道路?再往大了說就是這種影響是不是安全的有益的,所以訴求的是有一個安全健康的文化思想環境。”
這下家長連連點頭了:“對嘛!”
楊景行就接著編:“那麼我們就要思考相對於這種安全的危險有哪些?能成為流行文化的形式和內容的生命力傳播力都很強,也可以說適者生存,所以對外來流行文化,我認為更應該思考的不是它們本身是精華還是糟粕,而是我們不能適應包容消化,更要重視外來文化會不會影響我們自身的文化平衡,因為不同的文化結構,對他們有益的不一定能為我們所用。”
眼看搞人文的都敢在科學大會上這麼叨叨,作為少數至今還沒能能發言的華理高分子男真忍不住了,舉手大聲搶話:“生態平衡,物種入侵!”
還是科學人士之間有共同語言,楊景行講了那麼多大家都沒反應,高分子男這才幾個字,就引得好些人驚喜點頭稱道,更有人喊了一聲“小龍蝦”,引起一片哈哈。
副市長也跟著大夥笑,然後點頭:“文化結構最主要的三個層次是什麼?物質,製度,精神,楊景行你繼續。”
楊景行都是懵的:“我的看法是,對小學生接觸流行文化,更好的辦法不是隔離保護,而是讓他們生活在更強大的文化環境中,這樣他們接觸了解得越多就會成長得更全麵健康……”
前麵又有人喊話了:“對糟粕形成抗體。”
科學家們又是一陣附和。
太欺負人了,音樂人不幹了:“我說的就這麼多,謝謝。”
倒是有零星的掌聲,可家長比之前更不高興了:“小孩子什麼都不懂,沒有是非分辨能力,你的意思是不需要對學生思想品德教育?老師也沒有責任?能不能健康活下來憑運氣?看自己強不強大?”
這麼多人等著看呢,楊景行隻能勉力再接一下:“我是說老師對學生有責任,社會對老師有責任。我對文化的理解不同於追根溯源的科學精神,我覺得文化問題沒有症結而是一環扣一環,隻強調某一環節的責任不公平也不能解決問題。”
家長都憋屈了:“我也沒說隻有一個環節有責任呀,但也不能因為都有責任她就不負責任吧?”
楊景行倒會辯了:“可能是老師和家長之間對責任和目標的認識有偏差。”
對這種胡攪蠻纏不懂道理的,家長隻能是直搗黃龍了:“你結婚了有孩子嗎?”
在一片低沉還是斯文的嘲笑中,楊景行尷尬搖頭。
就連科學副市長也跟風取笑科盲:“楊景行……你談到文化環境,你認為應該怎麼樣建設安全健康的文化環境?或者可以隻說一說校園文化環境。”
楊景行斟酌猶豫了一下:“剛才說到要加強學生的思想品德教育,還有對老師的管理……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如果發生戰爭,婦女兒童是缺乏自我保護能力的,我們不能要求他們拿起武器自己去戰鬥,更不能責怪他們受到的侵害,保護他們是我們的責任。”
空洞的套話,副市長就幫忙點撥一下吧:“楊景行應該是說我們不能武斷阻止學生的興趣,也不能輕易評判老師的對錯,是吧?”
楊景行點點頭。
“好感動!”隨著一個高亢的女聲響起,那位之前被後排男人八卦過又在會談中表現搶眼的美女化學家站了起來,而且整個人轉身向後,咬牙的笑容:“這是你想聽的嗎?”
傻子也看得出來者不善,楊景行啥都不看。
“謝謝你!不要婦女的請求就主動把我們保護起來了,真的太感謝了。”美女化學家又眯起眼看隔了好幾排又好幾行的人:“不過我想問,你準備從婦女這裏拿走什麼作為被你們保護的代價呢?當然了,也不用經過我們同意!”
在其他人的驚訝和高分子男擠眉弄眼的狂喜中,楊景行低下了頭。
還是領導鎮定呀,副市長大幅溫柔了語氣:“呂博士,我想楊景行沒有……”旁邊的領導們也陪著笑對化學家做安撫請坐手勢。
“剛剛這名男士,反複多次強調影響他孩子思想健康的是一位女老師,我當他是就事論事。”化學博士有理聲高:“但是我想問問這位保護欲那麼強烈的男士,你所謂的婦女不能自我保護是什麼意思?你的結論來自哪裏?請說明!”
楊景行裝鴕鳥,其他人也不幹涉。
“睜看眼看看世界吧!”美女博士都痛心表情:“是什麼時代了?收起你的那一套大男子主義吧,先在封建餘毒中保護好自己。你做什麼的?嗬,音樂學院吧?鋼琴吧?甚至連個文人都不是,最多算個藝人,哪來的勇氣在這裏大言不慚?”
楊景行對前麵點點頭:“謝謝……我想這就是一個比較生動的例證,說明我們在某些方麵的保護力度還不夠。”
高分子男像是突然被電擊一樣上下劇烈震顫起來隻差笑出聲,然後也有不少人麵帶諧謔,看向楊景行的目光比點名時還多了。
“你什麼意思!?”美女博士簡直怒喝,抬手一指:“你說清楚!”
“夠了!都別說了。”副市長不給楊景行機會,而且他站了起來,聲音雖然不大但是他今天第一次展現出了怒色,用隻有大領導使得出的那種千錘百煉出的慍怒巡視會場:“坐下……我們可以坦誠的交換看法,但是應該使用科學的語言……看看時間,十一點四十了,如果大家不著急,我們幹脆聊到十二點,行嗎?”
台上台下都很願意繼續,但是在領導的帶領下換了話題,想聽一聽大家對人才引進的看法,或者說是什麼讓各位科技人才願意留在浦海的高校,又還欠缺些什麼?
不管討論什麼,楊景行是屁都不敢放了。
說是十二點,聊著好像又忘記了時間,近十二點半了才驚覺,於是座談會在十分倉促有非常喜慶的氛圍中宣布結束,副市長又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留給大家,歡迎大家在休息時間隨時找他聊天,雖然他就沒什麼休息。
要分別了,青年們很感動很不舍呀,數次掌聲獻給領導。
可能是發現那個美女博士還沒消氣還在獵視著仇人,副市長在跟幾個大佬握手再見後對後麵招呼:“楊景行,你來一下,耽誤你幾分鍾。”
高分子男真是熱情:“留個電話,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