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一家小型工廠裏,一個星期六的早晨。
“咚咚咚!”
大清早的,睡得正香,一陣厚重的敲門聲直接把我吵醒,我瞄了一眼手表,才六點半,本想接著再睡會兒,但感受著那搖搖欲墜的木製門板,我還是極為不情願的爬了起來。
我叫林豐,今年二十一歲,身高一米七五,高中畢業,如今在一家工廠裏替人看守倉庫,偶爾也幫著一塊兒卸貨,收入不算高,三千多的樣子,是一個踏踏實實的底層小民。
早晨六點半,一般在這個點,能來找我的也就那些同齡的朋友,說是朋友,其實是要打上引號的,因為我與他們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一路人。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雖然沒有多高的文化,但腦子靈活,肯吃苦,又好學。
來到現在的這所南方城市三年了,盡管如今隻是個守倉庫的,日子過得有些艱難,但我一不偷二不搶,靠著自己的雙手賺錢,活得坦坦蕩蕩。而且每個月,我還不忘給老家寄去八百塊錢的生活費。
可我的那些同齡朋友不一樣,他們都是二十出頭的人,喜歡消費,喜歡擺闊,好麵子,愛爭鬥。他們身上流露出來的氣質和我不一樣,我沒有犯過事,但他們幾個當中,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沾過事,換句話說,就是手底下不幹淨。
我從木板床上躍起,稍微舒展了一下酸痛的手腳,走到飲水機旁邊接了一杯水喝。昨天晚上廠子裏新進了一批原料,我幫著一塊兒卸貨,忙到淩晨二點多才躺下,到現在,才睡了不過四個鍾頭。
不過,這樣的作息對於我這樣年富力強的小夥子來說,其實也不算什麼,我的職位不算高,但廠子裏想代替我的年輕人一撈一大把,因為這家工廠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般前任後勤主任退休了以後,看守倉庫的人都能夠順利的上位,成為新的後勤主任。
你可能會覺得後勤主任僅僅就是個打雜的,沒什麼大作用,但其實不然,我可以這麼說,廠子裏很多油水其實都必須經過後勤主任這關,因為大部分的采購都需要登記,有時候少寫或是多寫一個零,其中的利益直接讓人賺翻。
現在的後勤主任名叫李萬民,人老了,再有幾年就差不多退休了,我私底下一般都稱呼他為老頭子,因為三年前我來這所城市,就是老頭子領著我進了這家工廠。
如今過去三年了,老頭子待我像親人一樣,我能夠在二十一歲這個躁動的年紀沉下自己的心,多虧了老頭子的照顧。
“砰!砰!砰!”
聽著催命一樣的敲門聲,我極為不耐煩的走到門口,一開門,當即有些意外,原來站在門外的不是我的那些朋友,而是一個毛頭毛腦的憨厚小夥子,他有些拘謹,接觸到我的目光之時,臉當即有幾分不自然的垂了下去。
這個憨厚小夥子我認識,名叫熊虎,熟悉的人都喊他阿虎。阿虎今年十七歲,卻已經在工廠裏幹了有一年多了。我初次見到他時,是在工廠的大門口,那個時候阿虎一臉的鄉土氣息,手裏捏著一張黑糊糊的紙條,上麵寫著工廠的地址。
我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下雨天,當時阿虎的表情和今天這般差不多,憨憨的想問點什麼,手抓著腦袋,卻半天不好意思開口。
這就是農民,我最能夠理解。
“阿虎,有什麼事嗎?”我首先開了口,麵前的這個年輕人小我四歲,但他的身上隱約有我當年的影子。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和我一樣,沒有被這座城市的“淤泥”給汙染。
一個人,想要孤芳自賞的活在城市的底層,那是不現實的,周圍的環境就像一隻蘸滿墨汁的手,抓啊抓,不知不覺,就把人給抓黑了。
沒有人會一開始就學會做壞事,隻是活著活著就不知不覺的變壞了。
阿虎在工廠裏工作了一年多,一直都是比較順利的,這第一是因為他年齡小,人老實,沒什麼爭強好勝的心態。第二其實也有我的緣故,有幾次廠子裏的混混團夥們把主意打到了他的頭上,都被我暗中給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