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懷裏摸出了一根煙,普通的紅南方,兩塊錢一包的那種,阿虎眼疾手快的給我遞了打火機上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小子人長得很結實,十七歲,身高足足接近一米八,壯得跟頭熊一樣,自從來了廠子裏,幹活雖然又苦又累,但夥食還湊合,而且工錢發得也及時,很少拖欠,阿虎對自己的現狀非常滿意。
“那個,豐子哥,我...我有個事想求你...”老半天過去,阿虎終於是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什麼事說吧!你那張臉在我麵前憋不住事兒!”我很自然的看著阿虎,嘴角煙圈繚繞,這個家夥人太老實了,容易受欺負。
“豐子哥,下個月...下個月我姐也想過來,你看...能不能給她安排一下?”阿虎說出了心裏話,一臉期盼的望著我。
在這個城市,阿虎不善交際,估計也就和我比較熟,雖然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倉庫看守員,但其實廠子裏很多人都賣我的麵子,且不說有老頭子在我背後撐腰,就我現在手裏掌握的東西,其實就足夠讓廠子裏一部分人蹲牢獄。
那些明裏暗裏的油水和賬務,我其實一開始眼裏是容不得這些沙子的,但經過老頭子的點撥,我學會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老頭子教育我說,做人要學會選擇,既然我端起了這行的飯碗,自然就要融入這一行。我盡可以潔身自好,但不能過河拆橋,因為倘若我非要大鬧一場的話,那最後隻有兩個結果,一個是我成功了,廠子倒閉了,然後,大批大批的農村年輕人麵臨失業,另外一個便是我失敗了,從此收拾鋪蓋滾蛋!這家工廠裏,再沒有豐子哥這麼一號人。
“你姐?”我遲疑了片刻,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疑惑的問道。
“嗯,豐子哥,其實是我表姐,她大我一歲,今年高考本來是考上了,不過家裏實在是太窮了,供不起她上學,而且要命的是,她還有兩個弟弟在上學,我聽說這兩個娃娃的成績都挺好的,將來考大學應該不成問題,但想要上大學估計會困難重重。如今我表姐她不打算繼續讀書了,想來城裏打工,家裏人聽說我在這邊幹的挺好的,想讓我給找找關係,看能不能來咱們廠子裏幹活。”
阿虎一股腦兒的全部說完了,憋紅了一張臉,我也舒了一口氣。
其實工廠裏人員流動是比較大的,我們這廠子做的是日化產業,女工男工都招,有時候活比較多,還要招不少零時工。但涉及到了人員調配這方麵的事,主要還是得人事部那邊的負責人點頭,我如今關係網雖然大,但還沒有滲透到人事部,因此這事隻能暗中幫幫,最後成不成還真不敢打包票。
想了想,我也沒有一口氣答應,隻是說道,“阿虎,這件事我隻能盡量替你和上層領導說說,看看他們的意見,不過你放心,豐子哥既然答應了,肯定盡心盡力!”
阿虎聽完,頓時,憨厚的臉像是開出了一朵花,傻傻的看著我,一個勁的點頭。
不過,我卻實在開心不起來,我猛的吸了一口煙,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又是一個考上了,卻沒能上成大學的年輕人。
這年頭,過江之鯉,雖有過江的本事,但一樣架不住風浪的噬!
“豐子哥,我再和你說個事!”阿虎有些臉紅,怵在那兒扭扭捏捏半晌,然後便是接著說道,“我表姐她長得可水靈了,雖然是鄉下姑娘,但是一點不比城裏姑娘的差,我擔心...擔心她進城了會受欺負!”
我有些訝然,這一年多,阿虎從鄉下來到城裏,幾乎都不太敢正眼看城裏姑娘,但此刻,這小子倒是開竅了,在我麵前誇起她表姐的好,還知道擔心自己的漂亮表姐受欺負。看來,有些東西確實是天生的,時間火候到了,是男人就都懂。
“行了,隻要進了廠子裏,就沒有人敢亂動她!”我拍了拍這個壯實的小夥子,了卻他的顧慮。
在工廠裏,別的東西我或許不敢保證,但是想要護一個人,豐子的名頭一向是說一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