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都市的繁華盡收眼底。
許多人,從鄉下的各個角落,前仆後繼的衝進繁華的城裏,他們懷抱著不同的目的,滿懷各種期待,隻是到了最後,一個個都失去了姓名。
我點了一根煙,站在倉庫三樓,累了,想歇一歇。
這兩天活多,聽說廠子裏新增了好幾筆訂單,各種原料和配料一車車運進倉庫裏,負責搬運的人很少,隻有我和另外兩個管事的夥計。
三個人,從下午兩點一直忙到現在,眼看就要將近八點鍾了,晚飯都沒顧得上吃。
“豐子哥,三福叔,走,咱們仨一塊出去吃一頓!”一個瘦瘦高高的小夥子,名叫趙鐵樹,他是後勤部的老夥計了,此刻笑著衝我和另外一個夥計說道。
“你們去吧,我待會兒還有事,就不去了!”說話的人名叫劉三福,我們都喊他三福叔,三福叔今年四十多了,聽上去似乎年紀不小,但人家力氣大,幹活拚,我私下裏聽人說,三福叔老婆早年得了尿毒症,現在雖然病治得差不多了,但卻欠下一屁股債。
除了看管倉庫,我估計,三福叔還在別的地方找了一份工作。
見到三福叔推辭,趙鐵樹便朝著我使了個眼色,我明白,他小子是想問我想不想出去,我抽著煙,本想直接答應下來,畢竟這幾天連續的加班,確實有些身心疲憊,但我猛然間記起今天已經是星期一了,老頭子有規矩,每個禮拜一晚上必須去他那兒泡澡。
我若是不去,老頭子必將大發雷霆。
想起老頭子的那股彪悍勁,我心裏有些發涼,一把年紀了,雖然是個慈祥的老頭,但發起火來,當真是六親不認。
沒有辦法,我隻能拖著疲憊的身軀前往老頭子那裏。
老頭子一把年紀了,如今他的後勤部說白了其實已經算是我的後勤部了,老頭子想要休閑,想要輕鬆,因此他在市中心弄了一套房子,平日裏沒事,他就住在家裏,一般每個星期隻到工廠裏一回,屁股沒坐熱,人就走了。
“嘟嘟嘟!”
公路上,我驅使著自己的座駕,前往老頭子那裏。
我的座駕是一輛摩托車,大運,老牌子,當初花了將近一個月的工資買了下來,但為了改裝它,我砸了三個月的工資。
從輪胎到引擎,從排氣管到離合器,除了外形沒多大的變化以外,這輛摩托車裏裏外外幾乎被我重新翻修了一遍,現在跑起來,最高時速能夠達到將近三百馬,一般國外進口或是走私的大排量摩托車,估計也就這個水平。
我偷偷在人少的郊區試過,當以這個速度行駛時,基本上能體會到一種飄的感覺。
老頭子一個人生活在市區的房子裏,他說年輕的時候過慣了獨來獨往的日子,如今年紀大了,喜歡熱鬧,好幾次,老頭子還以喜歡熱鬧為理由,非逼著我加快找女朋友的進程。
他常念叨,將來一定要認我兒子做幹孫子,但對於認我做幹兒子這事,老頭子就一句話,“有多遠滾多遠!”
所以,我私底下琢磨的美夢,其實是徹底沒戲。
從工廠到老頭子家裏,也就四十分鍾左右的路程,三年來,我每個星期至少去他那兒一次,也就是說,一年至少跑了五十二次,而三年時間大概是一百五十多次。
對於現在前往老頭子家的這條路線,我幾乎爛熟於心。
拐角,紅綠燈,攝像頭,車速限製等等因素我都牢記心中,我這個人最怕麻煩,所以騎車倍加小心,該加速的地方自然不會放過,但遇上該減速的地方,我也會嚴格的遵守。
可偏偏今天,居然出事了。
那是一個拐角口,一般情況下很少人經過,而且因為有紅綠燈的存在,隻要大家遵守交通規則,想出事都難。
當時,我已經計算好了斑馬線人行道轉變為紅燈,並且打算以一個帥氣的漂移直接繞過這個拐角口。隻是,兩個喝醉了酒的大學生居然發酒瘋似的衝我跑過來,那架勢,當真是不要命的那種。
我當場懵了,這年頭居然遇上想要撞摩托車尋死的!
我急忙一個刹車,硬生生抓著摩托車龍頭往路邊靠,高速轉動的輪胎一時間刹不下來,但又因為手上的巨大力道,前輪被高高抬起,後輪撞上馬路上的石塊,然後我整個人就開始人車分離,摩托車摔在路邊,而我也當場被甩出去五六米。
當時的情況比較緊急,我知道現在的大學生皮脆,軍訓都隔三岔五的出人命,我這車要是當場給撞上了,最起碼也能撞個粉碎性骨折,弄不好還會整出人命。
一旦出了事,到時候估計又得有好幾個家長找我尋死膩活的,說心裏話,我很害怕攤上這種事,光想想人就頭大,要真遇上了,我估計就得昧著良心東躲西藏。
暈了幾秒鍾後,我掙紮著爬了起來,腦袋上麵開了一道口子,觸目驚心外加鮮血直流。
摸著自己傷口的那一刻,我心裏的火氣直接就提到了嗓子眼,掛彩這種事情真的有很長時間沒有遇上了,但今天,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掛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