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這時,言明宇竟然看見秦瀟歌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好,額上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這一下,饒是言明宇心思細密也入墜雲端了,明明事情大有進展,為何秦瀟歌還是這幅愁眉不展的樣子?
身後的林宇程輕戳了一下言明宇,他也感到疑惑不解。這小斌安然無恙,火苗得到些微控製,瀟似乎也沒有受什麼傷,為何他確實那麼一副表情?
做出這樣的表情,也許隻有秦瀟歌知道是為什麼。那簇火苗看似得到了基本控製,實質上卻是消散開來,化為透明毒氣,攻擊著那個施加壓力給剩下火焰的人。這種毒氣沒有解藥,唯一的解法就是盡快將那剩餘的火苗凍成玄冰,不然自己和顏名斌隻好鬧個兩敗俱傷了。
掌下的顏名斌距離秦瀟歌最近,也許是天生反應敏感,顏名斌睜開雙眼,看著秦瀟歌,那眼神中所含的鼓勵和安心的意味,即便秦瀟歌並沒有直接注視他的眼睛也依然清晰地感受得到。
秦瀟歌使出渾身解數,將那火苗的高度壓到最低,再將體內所有的寒力全部施加其上,這個過程看起來很是消耗元氣和氣力,但對於秦瀟歌來說,這個過程消耗得卻是他的勇氣。
因為這個時候的秦瀟歌傾盡全力,將自身所有可以能保護自己的能量全部轉換成玄冰寒氣揮發了出來,自己卻是比顏名斌還要脆弱。這個時候的火焰若是趁虛而入,隻要脫離了秦瀟歌雙掌寒氣的控製,找到一絲一縷的空漏,秦瀟歌立刻就得代替顏名斌身受那靈魂被炙之苦。這個時候,秦瀟歌若是要收回內力並不算為時太晚,那火焰也並不能傷害他絲毫。退與不退這個問題並不是秦瀟歌想要思考的,而是心中那個潛在的聲音在烈焰每每靠近他時就會發出的呼喊。
一人一火僵持片刻,秦瀟歌也覺到若是如此這般下去不僅絕對救不了顏名斌,連自己肯定都得賠上。
驀然,他收起了可與太陽真火相抗爭的極寒之力,陰氣頓消,失去了壓製的邪火陡然竄高了數尺。巨大的反噬之力轟然冰凍住了秦瀟歌曆經海眼玄冰撞擊數年的血液,原來,自己的能力已經比那天然的玄冰都要來得高強許多了。生死一刻,秦瀟歌慘淡地笑了笑。
顏名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所受的,是失去了秦瀟歌手中寒氣壓製的邪火更為凶猛的焚燒。
言明宇大驚。秦瀟歌放棄了?難道他就這麼放棄了?這不像是他的作風啊?
就在眾人疑慮之時,隻見秦瀟歌忽地再次猛抬起右手掌。本是帶著些詭異的秋風此時突然像是加入了新生力量一般,呼呼地洶湧翻過眾人身邊。那風中帶著的不是秋季特有的蕭瑟,那是顛覆一切冰涼寒意,嘶嘶啦啦的,地上的水窪、葉片上的水珠,所有被寒風卷過的地方都掉下了悉悉索索的冰屑。
言明宇更驚,他萬萬沒有想到秦瀟歌的內力已經高強到了“卷風成冰”的境界。
那四麵八方湧來的寒風最終彙聚在秦瀟歌身周,呼呼啦啦地吹著,把四周的粗壯樹幹都吹成了白花花的一片。但如此威力強勁的寒風卻絲毫不能動搖秦瀟歌,他就那麼待在寒風的中心,眉頭緊鎖,連襯衣的片角都沒有被風刮動。
秦瀟歌舉高雙手,圍繞在他身周的寒風咻地一下彙聚在了他的手下,形成了一道透白色的漩渦形風渦。秦瀟歌垂下雙眉,把彙聚了寒風的右手往顏名斌熊熊燃燒著的胸口摁去。
劈啵一聲輕響,寒風呼嘯在細弱的火焰之上,卻絲毫不能擊垮那紫幽幽的火苗。
秦瀟歌不動聲色,右手手背上青筋陡暴,奮力往下再一使力。哢!一聲巨響,一塊碎冰從顏名斌胸口滾落…
言明宇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雙眼瞪得比燈泡還圓。真是沒想到這個一天到晚渾渾噩噩的師弟竟然也如此實力驚人!
秦瀟歌幾乎傾盡所能的一擊,也隻不過凍住了小半邊的火焰。
那寒風在秦瀟歌身周又呼嘯著來回繞了好幾圈,風聲和寒意幾乎刺穿肌膚,秦瀟歌卻好似渾然不覺,半閉起雙眼。
一道白光裂空劈過,言明宇等人眼前一花,什麼也沒看清,隻聽見一聲模糊的巨響。一塊泛著青藍色光芒的寒冰在陽光下透著晶瑩的光芒,立在顏名斌胸口。
秦瀟歌右手僵硬在離那塊玄冰不過寸許的地方,微微弓下的脊梁和前傾的肩膀一直保持著剛才的角度,一動不動。
寒風驟然消失,就連剛才還若有似無的秋風也突然消失了。一幹人站在秦瀟歌的背後,看不見他的表情,卻一個個如同石像一般,大張了嘴巴,說不出的驚詫。
顏名斌躺在秦瀟歌的膝蓋上,微閉雙眼,仿若靈魂被凍住了一般,蒼白的臉上失去了生氣。
“老大。”秦瀟歌輕輕把膝蓋從顏名斌身下抽出,動作輕柔地仿佛怕驚醒了沉睡中的珍寶。一手撐地,緩緩站起了身。
言明宇上前幾步,緊緊挨在秦瀟歌身後。
秦瀟歌沒有轉過身,隻是站了起來,微風刮過他的臉龐,幾綹發絲被無意帶起。鬆懈下來的眉角寫滿了倦意,“該是你了。”彩蝶上前,把秦瀟歌落在大帳裏的風衣拿了過來,微微踮起腳尖,套在了秦瀟歌張開的雙臂上。
秦瀟歌修長的手指在純黑的風衣上幾個來回,靈巧地扣住了幾枚紐扣。額角深深地埋在秋風裏,靜靜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