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2 / 3)

花問陶正打算回答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撇頭改口說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又不是真的是我娘。”

“可是你也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娘。”柳凝真微笑著說。

“你才不像!”花問陶看了她一眼,不以為然地說。

柳凝真聽了,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她蹲下身來,繼續撿拾地上的銀杏樹葉。

花問陶見狀,也跟著蹲到她身邊,好奇地看著她的動作。

“你也很無聊嗎?”他問道。

“嗯?為什麼這麼問?”

“不然你撿樹葉做什麼?是我養父叫你撿的嗎?”

“不是。大概像你說的,我隻是太無聊了吧。”柳凝真慢慢地說著,手上隻管挑撿地上形狀完整的銀杏樹葉,“難得今天花老公公不在,我偷個空出來走走,卻不知做什麼好。”

她才進府一個多月,花老太監很寵她,看不見她就食不下咽,所以她這一個月來每天都待在花老太監身邊伺候,不得自由。

今天花老太監到城裏赴宴,她才偷了個空,來到這園子裏,可是卻也沒啥事做,隻好在這樹下撿撿樹葉玩耍。

“原來你也是這樣。”花問陶在她身側盤腿坐下。

“問陶少爺也不知道做什麼好嗎?”

他點點頭,“對呀,無聊得令人發慌呢。”說著,他不禁歎了一聲,稚嫩的歎息聲仿佛真有多無奈似的。

柳凝真聞言,不禁失笑,“怎麼會呢?我聽說老公公給問陶少爺延請了好些個師傅,教你習文學武什麼的。”

“但下了課堂我就沒什麼事好做了,義父不許我出莊子去玩,在這裏我又沒有兄弟陪我玩。”說到這裏,花問陶臉上微微顯現出不悅之意。

“你原本有兄弟的嗎?”

“有,我原有三個兄弟,但我給義父當孩子之後,就不能再跟他們住在一起了。”

“你們兄弟的感情很好嗎?”她繼續問。

“很好,我們以前一起住在杭州鄉下的時候,常常一起抓蛐蛐兒、捕蟬玩耍。”花問陶說著說著,索性在地上躺了下來,以臂當枕,“現在來到這裏,不能跟兄弟們見麵,也什麼都不能做。”

“哦——”柳凝真沉默了一下,“可是至少在這世上你還有兄弟,我卻什麼都沒有呢。”

“你隻有自己一個人嗎?”花問陶轉頭看著她。

“嗯,我一直隻有自己一個人。”

花問陶望著她好半晌,覺得他們的孤單好相像。

“那你可以跟我在一起。”他突然說道。

“呃?”柳凝真不解地抬起頭來。

“既然你也很孤單,我們可以一起玩。”花問陶單純地說。

“這——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我說行就行。”

柳凝真見他一副“他說了就算”的霸氣模樣,倒也不想跟他爭執,隻是微微地點了一下頭,算是答應。

“你答應了?那我來幫你撿樹葉,你打算撿多少呢?”他大少爺說著,翻身坐起,真的要幫她撿。

“我並沒有一定要撿多少——”柳凝真說道,站起身來,微微的輕風吹得她柳綠色的絹織裙兒悠悠飄揚。

她驀然在風中撒開手,讓原本握在掌心的一疊銀杏樹葉,隨風飄走。

“我隻是想,隨風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去。”在樹葉都飛遠之後,她回頭對著花問陶微笑。

花問陶看著她,再看看那些遠揚的樹葉,心中驀地閃過一絲莫名的悸動。

“等我長大後,我一定帶你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去。”他突然說道,臉上滿是認真的神態。

柳凝真愣了好一會兒,繼而不以為意地笑著道:“好呀,先謝謝你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可別忘了。我們現在再來撿一次樹葉好嗎?”

那個有風的下午,他們在銀杏樹下撿了許許多多的樹葉,讓它們隨風飄走,帶著他們之間的諾言飛到不知名的遠方。

一個半開玩笑的童言承諾,從這個午後的邂逅開始,牽係著彼此的一生——

那次之後,花問陶就常常跟柳凝真膩在一塊兒玩耍,他們彼此的年紀相差不遠,融洽的感情就像青梅竹馬的玩伴一般。

花老太監見到這樣的情況,沒說什麼,反而顯得相當高興。

那兩個人都是他心中最疼愛的,能見到他們相處得這般融洽,他心裏也感到欣喜。而且在他眼中,柳凝真的年紀雖然還比花問陶小一點兒,但為人卻成熟內斂,由她來陪伴陶兒,他更是放心。

因此他毫不顧忌什麼男女之防的避諱,反而很高興見到他們玩在一塊。

一日,花老太監臥躺在廳上一張精雕花紋、掛著天青色挑線鏤金帳幔的拔步床上休憩,身側兩名小妾替他煽風,身後又有兩名替他捶腿。

花問陶身後跟著兩個隨從,從正門走了進來。

“爹。”

花老太監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張開眼來,滿臉帶笑。

“陶兒,你回來了。今天楊侍郎家的筵席如何?”

今日京裏楊侍郎府上擺了筵席,特地差人相請,花老太監懶得過府,所以便讓花問陶代替他送禮赴席。

“楊大人著實感謝爹的厚禮,並說他日必親自登門道謝。”花問陶詳細轉述席上楊侍郎的話語。

花老太監聞言,微笑著點點頭。

和花老太監敘過幾句閑語之後,花問陶迫不及待地問道:“爹,六娘在哪兒?”

花老太監笑了笑,說道:“你這孩子總是這樣,一到爹這裏,就急著找凝真。要不是她年紀還比你小一點兒,不然,倒可當你真正的娘了。”

“我不要她當我娘。”

花問陶突然語氣堅決地這麼說,讓花老太監微微變了臉色。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花老太監心中不禁起了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