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三娘銀月見花老太監神情微變,連忙出聲打圓場:“是呀,凝真雖然成熟妥當,但畢竟年紀還小嘛,怎麼當得了問陶少爺的娘呢?問陶少爺還比凝真大呢。”
“哦?是這樣的嗎?說得也是呀。”花老太監微微一笑,不再多說什麼。“凝真在後頭她的房間裏,你去找她吧。”“是,孩兒先告退。”花問陶向花老太監行了一禮,穿過側門走向後頭的房間。
他一踏進柳凝真的房門,就聞到一陣暖香。
這個精巧的小房間是花老太監特地為柳凝真布置的,紫丁香色的床帷,淺茄色的錦衾,滿牆的詩書掛畫,讓這個小房間顯得格外優雅宜人。
“六娘。”
花問陶走進房裏,就見柳凝真坐在窗下的雕花椅上翻閱書籍。
她纖細娉婷的身子上穿著一件藕色條紗衫兒,底下是條玉色織絹裙,讓她看來越發顯得嫋娜而單薄。
見到花問陶進來,她連忙放下書,站起身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
“剛回來?見過老公公沒有?”柳凝真一邊問,一邊走到桌邊倒了杯茶,遞給他。
“見過了,他讓我來這裏尋你。”
“那就好。你到楊侍郎府上赴席這麼半日,想必累了吧,快坐下來。我替你留了一些糕餅喔。”她說著,自旁邊的矮櫃上取來兩疊盤子,“這是今天三娘親手做的菱粉糕和鬆子餅,味道甚好,我特地幫你留了一些,你嚐嚐。”
“不吃了,外麵天氣這麼好,到外頭去玩耍吧。你最喜歡的那幾株合歡樹,今晨已經有一些吐絲開花了呢,我們快去看看。”花問陶不由分說地拉著柳凝真的手就要往外頭去。
“等等——就這樣跑出去不太好,我等會兒還要伺候老公公喝茶呢。”柳凝真猶豫著說。
“這種小事,叫三娘、四娘她們伺候去就行了。”花問陶聞言微皺了皺眉,說道。
“可是,老公公會不高興的。”
“有我呢!”花問陶拉著柳凝真,不容拒絕地將她自偏門拉出庭院。
“噯,你真是——”
柳凝真雖然不是很願意任他這樣胡來,但還是沒有多加拒絕,仍隨著他來到庭院看花。
他們來到一叢合歡花樹前。茂密的合歡樹開了一些花,幾朵花開得像紅絲一般可愛。
“六娘你看,我跟你說合歡樹開花了吧!”花問陶指著樹上的縷縷紅絲,高興地指給柳凝真看。
“真的開始開花了。過不了幾天,一定就會開得滿樹都是,那時候就更漂亮了。”
柳凝真看著樹上的花,豔美的容顏忍不住露出喜悅的神情。
花問陶見她嬌美可人的神態,也忍不住想逗逗她。
“是呀,那時候我養父就有更多的花可以浸酒了。”他故意說道。
柳凝真聞言愣了一下,“你說——浸酒?”
“是呀,合歡花可以浸酒的,六娘你不知道嗎?”
“我——我是曾看書上這樣說過,但老公公會這麼做嗎?”
“那不一定,如果他老人家興致好的話——”花問陶故意拖長了語音,加重柳凝真的緊張。“對了,六娘,你嚐過合歡花泡的酒嗎?我聽說味道不錯呢,不如,我這就進去請養父浸來試試。”花問陶說著,真的轉身要走。
柳凝真見狀,信以為真,連忙抓住他。
“不!別這麼做,好好的花,怎能把它拿去泡酒喝了呢?”她一邊緊張地說著,一邊堅決地阻止花問陶。
“這有什麼不行的?隻不過是作用不同罷了,六娘做什麼這麼緊張?”花問陶故意一本正經地說。
“植物生得好好的,硬把它扳折下來,不是不太好嗎?”
“若照六娘這麼說,那你剛才拿的菱粉糕、鬆子餅,可要打哪兒來呢?它們原本不也是生得好好的?”
“這……我……”柳凝真一時語塞,想要反駁他的話,卻不知如何反駁起,隻能幹著急。
花問陶見她認真而焦急的神態,禁不住覺得好笑。
“跟你玩的,不要這樣就當真了。”他說著,隨手摘下一朵初開的合歡花,遞給柳凝真,“花還是簪在漂亮的姑娘頭上,比較適合。”
柳凝真望著他,不由得怔了一下。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伸手接過他手中的花。
“你……好奇怪。”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為什麼這麼說?”
“明明是個小孩子,說話卻像大人似的。”
“我才不是什麼小孩子!你年紀比我小,你才是小孩子!”花問陶聞言,不服氣地撇開頭。
“畢竟你也才十四歲呀,就大我一歲,看起來也還是小孩子的模樣。而且,雖然我年紀比你小,輩分可比你大呢。”柳凝真笑著說道。
雖然花問陶的言行舉止遠比一般十來歲的孩童成熟,但由於年紀尚小,身量未足,還是小孩子的模樣兒。而柳凝真個性雖然柔弱,又比他小上一歲,常常像小妹妹一般被他拖著行動,然而或許是從小生活環境影響的緣故,不論在外型或心誌方麵,都儼然是個成人的模樣了。
花問陶突然定定地看著她,“如果等到我長成大人的時候,你是不是就不會再瞧不起我了?”
柳凝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但看他問得認真,她淺淺地一笑,說道:“我沒有瞧不起你,不過,我確實希望你能早日長成大人。”
“我一定會的。”
柳凝真對他微微一笑,“我們該回房了,整天在這園子裏頭玩耍,可不像個大人呢。”
花問陶難得聽從柳凝真的話,和她手牽著手愉快地回房去了。
狀似無心的話語,在那遙遠的歲月中卻成了永恒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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