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敢問郡主,你這又是什麼態度?如果郡主是專程來吵鬧的,恕在下不奉陪。”花問陶不慍不火地說。
“你——氣死我了,不跟你說了!”他冷淡的態度簡直氣炸了朱〗踸〗,卻又拿他沒辦法。
“那〗踸〗郡主請回吧。”花問陶正巴不得她這一句,轉身就走。
“可惡!”朱〗踸〗連忙跑過去擋住他。
“〗踸〗郡主還有何事?”
“我問你,你到底什麼時候要娶我?”她氣呼呼地問道。
花問陶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冷下俊臉。
“這個問題,請恕在下無可奉告。”說完之後,他舉步離去。
原本他是很想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他永遠也不會娶她,但為了他的養父著想,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魯莽,所以隻好淡淡地敷衍朱〗踸〗。
然而朱〗踸〗並不接受這樣冷淡的敷衍。
她再度擋住他的去路,“事情是你在決定,怎麼會無可奉告!”
“我不想告訴你,行嗎?”
花問陶說完之後,閃過她的身子,快步離去。
朱〗踸〗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忿忿地說道:“花家小子,本郡主不會讓你這樣敷衍過去的,哼!”
自從那一天之後,恭王府的〗踸〗郡主三不五時就跑來花府纏著花問陶,要他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
〗踸〗郡主糾纏花問陶的事,很快便在花府傳開了,鬧得府中眾人全都知道。
花老太監知道此事之後,顯然是樂見其成,並沒有說些什麼,亦沒有出麵阻止。
柳凝真知道了這件事情,表麵上很為花問陶感到高興,實則背地裏,隻能暗自斷腸。
問陶的未婚妻親自來到花府這般糾纏著他,可見他們的感情不錯。這樣下去,他們遲早會舉行大婚的,到時候,就真的隻剩她自己一個人了。
問陶雖然一直對她念念不忘,但他畢竟還年輕,終有一天,還是會出現愛他和他愛的人,也許,那個人就是他的未婚妻——恭王府的郡主吧!
他們是未婚夫妻,在一起是遲早的事情,她必須祝福他們,不能再因她的緣故,耽誤了問陶的幸福。就算從此以後問陶真的徹底離開了她的生命,她必須徹底放手,也在所不惜。
她耽誤問陶太久了,就算再傷心,她也會一個人忍下去,不再成為阻撓問陶得到幸福的障礙——
柳凝真在心中暗自決定,無論如何也絕不會泄漏她為花問陶懷有身孕的事,這全是為了花問陶和他未來的妻子之間的幸福。
一次每日例行的問安時,花問陶在朱〗踸〗緊盯著不放的糾纏下,隻得帶著她一起到大廳上,向花老太監和眾位姨娘請安。
大家見到他們這樣形影不離的親昵樣兒,都為他們感到高興。
柳凝真隔著簾子,對他們說了一句:“很高興見到你們感情這麼好,祝你們白頭偕老。”
她迫於無奈忍淚對他們說出這樣的祝福,雖然心中真的很痛,卻是真心希望他們能夠幸福。
但她沒有想到,她這樣的一句話,卻使花問陶更加想擺脫朱〗踸〗的糾纏。
請過安之後,花問陶回到自己的院落,準備換裝出門借酒消愁。
朱〗踸〗繼續纏著他,追問那個她已問過不下千遍萬遍的問題。
聽到柳凝真講出那樣的話,花問陶本來心情就已低落到了穀底,再麵對朱〗踸〗的糾纏,情緒更是惡劣到了極點,他忍無可忍地對朱〗踸〗惡言相向——
“你不要再煩我了!告訴你,我永遠也不會娶你!”
朱〗踸〗聞言,雖然沒有像晴天霹靂那樣遭受到打擊,卻也怔愣了許久。
“為什麼?”她難以置信地問道。
這怎麼可能?他們已經定親了,不是嗎?
“你問我為什麼?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花問陶終於坦言相告。
“你……”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今生我隻喜歡她一個人,所以,我不可能會娶你。”他說得清楚明白。
“那我們的親事怎麼辦?”朱〗踸〗大受打擊,忍不住大喊。
“隻要讓我想到辦法,我一定會跟你解除婚約,你等著吧!別再糾纏我了。”花問陶說完之後,連衣服也不換,就踏出花府到外頭花天酒地去了。
朱〗踸〗愣在原地許久,最終隻能黯然離去。
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那她再怎麼胡鬧、糾纏也沒有用。
朱〗踸〗回到王府,沒有跟雙親提起這件事,她不想主動提出解除婚約的要求,雖然她知道,花問陶永遠也不會娶她——
當他說出他已經有愛的人的時候,語氣是那樣的堅定,讓她突然好羨慕被他所愛著的那個女人。
這天夜裏,柳凝真一如往常,和銀月同睡在一張床上。
借口她自己一個人睡會害怕,自從那一夜之後,柳凝真就搬過來和銀月一起生活,以躲避花問陶的糾纏。
銀月和柳凝真情同姐妹,見她最近幾個月的身體狀況和情緒都很差,也巴不得就近照顧她,因此很高興將柳凝真接過來。
銀月看得出來這些日子,柳凝真似乎活得很痛苦,雖然她什麼都不說,但她卻無意間看見柳凝真好幾次在睡夢中哭著醒來。
到底是什麼事情這樣折磨著這個單純善良的姑娘呢?銀月無從得知,卻很心疼她這個樣子。
現在柳凝真什麼事都藏在心裏,明明痛苦不堪,嘴裏還是什麼都不願說,甚至不願表現出來,銀月不明就裏,幫不了她,隻能在日常生活中事事多照料她一些,希望她可以好過點兒。
柳凝真知道她現在這個樣子,讓一向愛護她的銀月很擔心,但她什麼也不能說——
她不是故意要瞞著銀月,將銀月當成外人,隻是,她知道這麼嚴重的事情,銀月也幫不了她。她不想徒然讓銀月為她傷心難過。
既然當初選擇讓自己沉淪,她早就打算一個人背負這樣的罪孽。
睡到半夜,一直無法成眠的柳凝真突然感覺到一陣惡心,忍不住自床上坐起身來,倚在床沿幹嘔不已。
銀月被她這樣的舉動吵醒,她緊張地扶著柳凝真。
“真兒,你怎麼了?”
隻見柳凝真幹嘔了許久,整個人幾乎都快虛脫了,卻什麼也嘔不出來。
銀月小心翼翼地將全身乏力的柳凝真放回床榻上,看著她這個樣子,心中不禁充滿了狐疑。
這樣的症狀,難道是——
銀月的年紀畢竟比柳凝真大不少,見多識廣,她幾乎可以確定柳凝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思及這個可能,她不禁神色大變——
“真兒,難道你——”
太可怕了,怎麼會有這種事?
柳凝真見銀月已經看出來了,隻是流淚,無話可說。
最終還是瞞不住了,也許這就是她的命吧。
“真兒,你別隻是哭,告訴月姐,是誰?”銀月連忙問道。
柳凝真沒有回答,隻是不停地流淚。
銀月問不出答案,心裏卻也有數。
“是問陶少爺,對不對?”
柳凝真是花老公公的妾,而太監是沒有生育能力的。這府裏雖然還有其他的男仆,但能夠出入柳凝真閨房,又會做出這種事的,隻有問陶少爺了。
柳凝真沒有說話,等於是默認了。
銀月見狀,心中不由得又氣又急。
怎麼會這麼糊塗呢?居然發生這種事——
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能怎麼去收拾?萬一讓府裏的人發現了,真兒可是隻有死路一條啊!
“真兒,這件事問陶少爺知道嗎?”
柳凝真搖搖頭。
銀月神情凝重地沉吟片刻,“明天我去找他!”
“不!月姐,不要——”柳凝真哭著拉住她的手。
“真兒你……”
“不能讓問陶知道這件事。”
“你這個傻孩子,不讓問陶少爺知道,你自己要怎麼處理?”銀月氣急地說道。
柳凝真流著淚,頻頻搖頭,“一旦讓問陶知道,他一定會做出不利他自己的行為,我不能讓他因為我而毀掉自己的幸福。”
“傻孩子!你不想讓他自毀幸福,難道要讓你自己毀掉這一生嗎?你知不知道萬一老公公發現這件事,你就別想活命了!”
柳凝真隻是不斷地搖頭,“月姐,我知道你一向最疼我,我求你別讓問陶少爺知道這件事,求求你——”她懇求著說道。
“真兒你——”銀月難過地看著她。
“當初選擇犯下這樣不可饒恕的罪過,我就打算自己一個人承擔,不要再把問陶牽扯進來。”
“你要如何承擔?這事這麼嚴重。”
銀月看著柳凝真哀戚的小臉,也不禁落下淚來。
“犯下這種錯誤的我,本來也沒有麵目再活下去了,我早該一死謝罪的。”
“真兒不要!”銀月緊緊握住她纖弱的手,“就算是這樣,你也罪不至死,你……”
“月姐,因為你跟我親厚,所以這麼想,而別人卻未必這樣覺得。就算我可以枉顧廉恥、苟且偷生,這個世間也容不下我的。”柳凝真哭泣著說道,“但是,我不能就這樣死去,我有一個心願——我希望能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真兒——”
“我雖死有餘辜,但這未出生的孩子何罪之有?我不想再活下去,卻沒有權利剝奪他的生命,所以,我希望讓他代替我活下去。”柳凝真堅定地說出她的決心。
“不要這樣,真兒,這胎兒會害死你的!你聽月姐的話,趁現在還沒有人發現,把他打掉!打掉之後,就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我們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柳凝真拚命地搖頭,“月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鬼神也都知道我的罪孽,怎麼說沒有人知道呢?現在我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隻希望能好好地將這無辜的孩子生下來。”
“真兒!你別這麼傻!就算你能把他生下來,日後又該怎麼辦呢?你不可能撫養他的!”
“月姐,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柳凝真清亮的眼眸直直地望著銀月。
銀月愣了一下,“你說。”
“如果這孩子命大,真的可以被順利地生下來,請你在我死了之後,將他交給問陶少爺,以後,就是問陶的責任了。”柳凝真閉著雙眼流著淚說道。
說來說去,她還是不改死誌。
看著她這個樣子,銀月急得又是掉淚,又是心痛。
“真兒,你怎麼這麼固執?!”
“月姐……”讓多年來一直護著她、照顧她的銀月這麼傷心,她也覺得很難過。
柳凝真伸出細弱的小手握著她溫暖的手掌。
“月姐,本想和你這一生永遠在一起,如今我做出這樣的錯事,如果哪天有什麼意外,我們來生再做姐妹,好嗎?月姐——”
“凝真——”
銀月忍不住將她抱入懷中,兩個人哭成一團。
夜漫漫,仿佛寂靜的黑暗沒有盡頭。
常言道:紙包不住火。雖然有銀月極力替柳凝真隱瞞,然而她有身孕的事,卻還是被花府其他幾位姨娘察覺了出來,鬧到了花老公公麵前。
花老太監聽聞這件事之後,勃然大怒,立刻遣人去將柳凝真帶過來。
柳凝真流著淚跪在花老太監跟前,滿臉羞愧,心中卻不曾感到後悔。
花老太監看著她,心中怒不可遏,坐在他身後的那幾位姬妾,則各以幸災樂禍的嘴臉等著看好戲,隻有銀月一個人,真心為柳凝真感到憂心。
“真兒,咱家一向這麼疼寵你,沒想到你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說,你怎麼對得起咱家?”花老太監冷冷地問道。
柳凝真垂頭不語。
事已至此,再說對不起、抱歉,也都是徒然了——
她已經做出對不起老公公的事了,老公公是如何也不可能原諒她的,她又何必多說些什麼。
事情已經發生,事後再來後悔,都無濟於事,何況,她心中無悔。
即使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她仍然不為當初犯下的錯誤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