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因為她突然發現了值得為他甘心做事的理由了嗎?

事情的轉折是在離開壽州的那一天!

前一天晚上,林天寶曾下樓獨自喝酒,喝得醉醺醺地回來,在她借酒消愁(?)之前曾碰過自己的身體(腳部)……

啊!莫非莫非!林天寶因為他錯誤的要求而看中了他的身體(全部)!

閣被這種想法嚇得緊緊抱住自己,他差點兒忘了自己長得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態度傲慢、性格惡劣、目中無人,正是某些魔女和俠女喜歡的類型,以前正常時還尚可自保,但現在因為中毒連自理的能力都失去了,要是林天寶想做什麼,比如霸王硬上弓,那他……他根本不能抵抗啊……

而且現在他們兩人正坐在密封的車廂中……

迷惑於閣沉默而奇怪的表情,林天寶拍了拍他的肩問道:“喂,你究竟怎麼了?”

被林天寶一碰,閣猛地顫抖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林天寶,而後移過視線,悲痛欲絕地說道:“我……我還是第一次,請……請你溫柔一點……”

雖然不知道閣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林天寶本能地感覺到脊背上升起了一股涼氣,她悄悄挪開放在閣肩上的手,身子也朝車廂角挪了挪,勉強笑著掩飾:“哈,哈,我一直都很溫柔啊。”

結果閣用更奇怪的眼神望著她,嘴唇嚅動,小聲得連尖耳的林天寶也隻是聽到——“竟然不是……我……美色……那究竟……”幾個斷斷續續的詞句。

然後閣就像誰又欠了他一樣,生氣地扭過頭,掀開他旁邊的布簾,看窗外的景色。

冷風湧進才有一點兒暖意的車廂內,林天寶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看到窗外旗杆矗立,山門口石獅相對,褚紅為牆,白色門框,青瓦為頂的大廟時,知道馬車正在繞過廟街向西行去。

“是城隍廟哦!”林天寶極為感興趣地湊上前去說道:“聽說過年的時候戲樓上連台唱戲哦,非常熱鬧,好想在這裏呆到那個時候啊。”

而且廬州山水秀麗、景色宜人、風光綺旎,可惜每次都來去匆匆無緣一見。

閣卻沒有聽到她的感慨,隻是敏銳地感覺到身後有熱源靠近,頸後也敏感地感覺到她說話呼出的熱氣,忍不住戰栗了一下,他回頭瞪了林天寶一眼:“不要靠那麼近啊,很討厭知不知道!”

“哦。”林天寶聽話地乖乖後撤,同時還不忘關心地道:“把簾子放下吧,你的臉都凍紅了。”添點兒豔麗的色彩是很好看,但嘴唇發紫就讓人有點兒心疼了。他穿得比自己多,怎麼還會比自己怕冷呢?

還是因為失去內力的關係?

想到這裏,林天寶隨口問道:“閣,你中的是什麼毒?”她曾經在閣睡著的時候,用她那三腳貓般的醫術為他把脈,結果隻是覺得他的脈象除了較尋常人慢一些並無任何不妥,查不到一點兒中毒的跡象。

閣美目一閃,看向林天寶,“你怎麼知道我中毒了。”

“啊!”林天寶愣了一下,“是……是慕容說的,他說你得了怪……中了毒,要到廬州找天草門的醫師診治……其實,現在我們要去的地方,就是我要借住幾晚的朋友的家啦,離‘百步驚雷’的家隻隔幾條街呢,而且我的朋友也略通些岐黃之術,我的醫術就是他教我的。找到天草門的神醫前先讓他給你看看,說不定可以破解你身上的毒性哦……”

閣皺眉,“我中毒關‘百步驚雷’什麼事情?”隻是非正式排名八十七的人物,林天寶竟因為朋友住在對方附近而興奮成這個樣子,真的令人很不爽!“而且他們夫妻很是恩愛,你再高興也沒什麼用處!”

“啊?”林天寶再次愣了一下,步雲天夫婦如何恩愛,她幹嗎非要高興或生氣不可……閣的口氣怪怪的,讓人摸不到頭腦呢。

就在此時,隻聽“噓”的一聲,馬車驟然停了下來,因為慣性,閣止不住向前跌去,林天寶見狀連忙半站起身抓住閣的衣袖,因車內的動作太大,車輪又蹦跳著壓回翹起的青石板,林天寶沒有料到地一頭撞在車壁上,而閣又撞到她的身上。

馬車夫靈巧地跳下車座,拿著馬鞭雙手插在袖籠裏,在地上蹦來蹦去的,想讓凍得發麻的雙腳蹦出一絲溫暖來,他用鞭棍敲了敲馬車門叫道:“這位爺,這裏就是三孝路清平巷的青宅了,要不要我幫你敲門。”

“不用不用,”林天寶揉著撞得通紅的額頭,彎腰打開車門齜著牙道,“你停車的時候不會打聲招呼啊!撞死我了!”她跳下馬車,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呆在蹲不下身、伸不直腰的車廂裏真是一種酷刑啊,所幸,這種酷刑就此結束了。

青宅大門向南,宅共三進,每進三間,全為青磚小瓦。林天寶跳上階梯,伸腳踹向墨黑色的大門,卻不料門原本就是虛掩的,受了點兒力道就“吱呀”一聲完全洞開。

林天寶呆了呆,卻聽一聲輕笑:“我就知道你今天會來,所以一整天都沒有關門,省得你每來一次我便要修補一次大門。”

冬日餘暉中,一名青衣青年抬眼笑吟吟地看著林天寶,他坐在院子裏,青色的棉衣袖子挽著,正在仔細地碾磨一些藥粉,滿院子的草席上鋪滿了大黃、白術、桔梗、茵陳、桂心、核桃仁、杏仁等草藥,四周縈繞著淡淡的藥香。

“切!”林天寶感覺沒趣地轉身又出了門,先讓車夫把她和閣的行李搬到青衣青年的屋裏,而後她打開另一邊的車門,把閣從車廂內抱了出來。

“這裏就是你的朋友家嗎?”閣看向門扉內不大的院子皺著眉問道。小門小戶的不知道住得舒不舒服。

“有地方落腳就不錯了,住客棧很費錢哦。”

林天寶覺得能忍受閣惡劣的脾氣和挑剔的毛病而不動怒的人,簡直就是聖人了,因此她極為佩服自己呢。

再次踏進院門,見青衣青年還是絲毫沒有移動半分地在碾磨著他的藥粉,隻是口頭吩咐車夫不要踩到他的藥、把行李搬到內堂,林天寶不高興地說道:“青衣,我明明和你打過招呼了,你怎麼還不倒水端茶、出來迎客。”

“你哪一次來像客人那麼客氣,我就……”青衣青年淡笑著抬起頭,卻在見到林天寶懷中的美人時,露出明顯吃驚的神情,他站起身張口結舌地道:“寶,寶,這,這個人……”

林天寶也吃驚起來,“莫非你認識……”

“這,這個人……你什麼時候娶到這麼漂亮的老婆,我怎麼不曉得?!”

林天寶腳步一踉蹌差點兒抱著閣一同摔倒,連閣也嚇一跳地連忙抱緊她的脖子,林天寶穩住身子叫道:“青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怎麼可能娶妻!”

車夫正好從內堂裏出來,聽到她這句話後,不覺同情地看了閣一眼!

他所不知道的是,幸虧閣的注意力並不在他身上,要是閣真的看到了他眼中的同情,他能不能活著走出這間屋子的大門還是個問題呢。

青衣笑得露出潔白的貝齒:“抱歉一時忘記了。”他展顏看向穿著青綠色錦緞女袍的美人道,“寶寶,你還沒有向我介紹這個人是誰呢?”

不意外地看到閣狠瞪了他一眼,青衣笑得更愉快了。

“待會兒再給你們介紹。我的房間呢?你該收拾好了吧,坐馬車坐得好累啊!好想好好睡一覺。”

“對了,你的房間……”

青衣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轉身想阻止林天寶進屋,但見白色衣角一閃,她已經由內堂穿過,向後兩進房間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