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問罪(2 / 2)

景連城猜到會是庖如意,也不驚訝,隻是睜開眼看向她,微微笑道,“槐樹通體可入藥,槐花更可食用,為何不喜歡呢?”

庖如意立即揚起了一張燦爛的笑臉,“原來景連城你也喜歡吃啊!我告訴你哦,我也很喜歡槐花呢,每年四月槐花盛開的時候,我都會求我爹爹給我做蒸槐花和槐花餃子,不過今年有你在,我就不用求他啦!免得又看到他一副臭臉……”

景連城微訝,“庖小姐……很喜歡槐花的味道麼?”

庖如意點頭,“對呀,大家都知道我喜歡,所以每年四月都沒有人和我搶,我好高興呢!”眼睛眯得甜甜蜜蜜的,喉嚨可疑的上下動了動。

景連城沉思,這下可以肯定,絕對是百味食府自己的人了,這麼了解庖如意的愛好……

“那……庖小姐,你吃那翡翠肘子的時候有沒有聞到槐蕊的香味?”

“槐蕊?”庖如意聽罷挑了挑眉,“你這麼說起來,我好像是聞到了,不過……真的好好吃哦!”

景連城輕歎,果然……

“為了如此美味,就算再中一次毒,我也死而無憾啦!”

景連城差點扶額。

庖如意還在那邊絮絮叨叨的,“景連城,以後這槐花開了,你一定要做好多好多吃的給我吃……槐花米糕、槐蕊肉末餅啦,還有槐花煮蛋、蒜香辣醬槐花,還有槐蕊疙瘩湯!”

景連城則側頭看著她,迎著金烏【注釋五】下墜的餘暉,槐樹枝條錯落有致的垂於他們二人之上,花骨朵“啪”的又落了幾朵下來,落在了庖如意鬆綰的發髻上。

最終,景連城還是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無關烹調之聖的女兒,更無關烹調之聖的名聲,他隻是覺得,那種單純和天真,對他而言,實在是一種刻骨的執念,隻因曾經的他,也如此天真。

庖如意伸手拈下景連城墨發上的一瓣槐米,笑眯眯的抿進了自己的嘴裏,瞬間,一股清甜微苦的滋味在嘴裏蔓延開來。

景連城眼睛微閉,嘴裏輕哼著,“

槐花開,莫哭鬧,

阿娘和麵做花糕;

你來捏,我來包,

四月槐香滿城笑。”【注釋六】

庖如意看著他在夕陽下的剪影,雙眼茫然,“景連城,這首歌謠好好聽,但是……為什麼這首歌這麼悲傷呢,我覺得,覺得……”說著,庖如意的大眼睛裏立馬噙滿了淚水,突然就這樣掉落了下來。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壓抑,好想哭。

“這是我小時候,母親常常哼唱的歌謠,庖小姐,這是你們江南的歌謠呢,母親她……曾是江南的人。”景連城緩緩睜開眼,微笑,仿佛不曾有過一絲的哀傷。

自從父親死後,他的臉上,就再也沒了悲傷。

因為他知道,他再也沒有資格悲傷和哭泣,背後的支柱已經不在,哭給誰看,隻是圖惹母親傷心罷了,更何況,現在連他最後的親人也不在了。

“我不知道……我從小就沒有見過我娘,他們說……我娘是生我的時候死的,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我娘長什麼樣子……”庖如意臉上還留有淚痕,她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景連城,“景連城,你娘她,對你好嗎,會不會像我爹那樣,每天也追著你用棒子打?”

景連城搖頭,“娘是個很溫柔的人,從來不對我體罰。”

他也不願見到自己娘親眼裏的失望,更何況,他又不是庖如意這樣的跳脫性子。

“是嗎?”庖如意很疑惑,她不知道,娘親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概念,隻是東廚的胖嬸也常常打她家二小子啊,溫柔?那是什麼感覺?

庖如意已自動忽略了,每次都是她拐騙胖嬸家二小子偷東廚的食物才鬧得胖嬸用藤條抽二小子的,以至於,現在胖嬸每天都要囑咐自家兩個熊孩子一個溫柔姑娘一定要遠離庖如意了,男孩子被帶壞了倒是沒事,要是自家的姑娘也被帶壞了,那以後可怎麼嫁的出去啊!自家姑娘又不是主家,還附帶百味食府這麼多的嫁妝的!

【注釋一】未時:13:00~15:00

【注釋二】槐米:槐花夏季花未開放時采收其花蕾,稱為“槐米”;花開放時采收,稱為“槐花”。也有個別地區直稱槐花為槐米。

【注釋三】槐蕊:槐樹開放的花朵稱為“槐花”,也稱“槐蕊”。

【注釋四】鬱鬱芬芳醉萬家,浮香一路到天涯:此詩作者不詳,卻傳為詠槐花之名篇,全詩為:槐林五月漾瓊花,鬱鬱芬芳醉萬家,春水碧波飄落處,浮香一路到天涯。

【注釋五】金烏:太陽的古稱。

【注釋六】槐香開,莫哭鬧:此歌謠為作者所作,無任何依據,請輕噴,名為《槐花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