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道:“嶽飛功蓋天下卻不居功自傲,人品自是朝野皆知。然而,他不經商,不置田產,不營造豪華的宅邸,連平時飲食都不超過兩個葷菜,每到論功行賞的時候,總以沒有功勞辭謝。臣忍不住為陛下揣測:他嶽飛在戰場這樣拚死拚活的到底為了什麼?”趙構一聽,深覺張俊分析得有道理,但依然自欺道:“收複中原,迎回二帝……”
張俊笑了一聲,道:“話是這麼說的,但人心隔肚皮啊,皇上您不能不留一個心眼做一個打算!昔日周世宗對太祖皇帝亦是信寵有加,然而他駕崩不到半年,太祖皇帝可就黃袍加身了啊!”趙構一聽到“黃袍加身”四個字,感覺事態嚴重,急忙扶起張俊,畏懼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可是,朕已給嶽飛下旨了,君無戲言,豈可朝令夕改?何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不能因此懷疑大將啊!”
張俊趁機道:“那皇上何不趁機試探一下嶽飛?”原來這正是秦檜教他的離間宋高宗和嶽飛的妙法,趙構一聽,忙問:“如何試探?”
張俊緩緩道:“人生在世,求的無非是財、色、權,皇上不如以此三探嶽飛,看他到底貪圖什麼?”趙構聽過點了點頭。
嶽雲大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隻見桃溪園內張燈結彩,鞭炮聲聲,鑼鼓齊鳴,一派喜氣洋洋,鄉裏鄉親都紛紛前來恭賀。嶽飛、李孝娥、張大年,正坐高堂,接受過兩位新人的跪拜之後,張大年向嶽雲笑道:“雲兒,以後你要好好待娟兒啊,你要是敢欺負她,我可饒不了你!”嶽雲連忙點頭,嶽母也向他交代道:“雲兒,從今往後,你就是個大人了,有了家室,要擔起更大的責任,不能再任性胡鬧了。”
嶽雲恭敬答道:“我知道。”
嶽母笑道:“你知道什麼?”
嶽雲慷慨激昂,像念口號一般,道:“收複中原,迎回二帝!”
“傻孩子!你現在最大的責任是趕緊讓奶奶抱個曾孫,讓我們老嶽家四代同堂!”嶽雲一聽奶奶的話,臉迅速地發起燒來,眾人哈哈大笑。楊再興也被大家所感染,舉起杯子提議道:“小雲子都成親了,來,我們幾個老光棍的,也應該一起喝一杯!”
張憲、牛皋、王貴立馬舉杯相迎,楊再興看著牛皋,叫道:“你湊什麼熱鬧啊?!”
牛皋歎了口氣,道:“唉,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
王貴笑道:“去去去,你還裝可憐,小心我告訴桂娘,回去讓你跪板子!”
牛皋裝可憐道:“兄弟行行好,我還想留著條小命北伐呢!”大家聽過牛皋的話,一陣哄笑,那小慧用眼角餘光看著楊再興也抿嘴笑笑,楊再興也時不時偷偷看她一眼,很快楊再興便喝多了,跑到外麵去吐。正吐得難受的時候,見有人遞過來一方錦帕,他接過來擦了一下嘴,抬頭一看,正是小慧,心裏有說不出的歡喜,隻管愣愣地看著小慧,連句感謝的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大家都陷入狂歡時,一眾禦林軍來到桃溪園,一位公公當眾宣旨,讓嶽飛父子進宮見駕。大家一時不知道宋高宗何以突然要召見嶽飛嶽雲,隻好連夜啟程,往京城趕去。那趙構卻並不在皇宮大內接見他們,而是在西湖邊一處豪宅裏接見他們。隻見這處豪宅,江南園林,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美輪美奐,不遠處,隱約傳來琵琶樂聲,絲絲入耳。
嶽雲看在眼裏,不禁目瞪口呆,嘖嘖稱奇,讚歎道:“哇,這兒好漂亮,跟皇宮似的,爹,咱們要是能住上這種地方,這輩子就值了!”
嶽飛看著他,笑罵道:“沒出息!”
他們一見到趙構連忙跪拜行大禮,趙構急忙示意他們平身,笑道:“愛卿免禮,朕之所以選在這個地方見你,就是不想跟你拘這些虛禮,來來,快起來。”
嶽飛嶽雲一邊站起來一邊謝道:“謝皇上。”
趙構看到眼前這個少年,眉宇間有英氣,便問道:“你就是嶽雲吧?”
嶽雲受寵若驚,拱手長揖道:“嶽雲見過皇上。”
趙構道:“朕早就聽說過你,打襄陽六郡的時候,你是第一個衝上城樓的,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看著嶽飛讚賞道,“嶽飛,你有個好兒子!”嶽飛連忙作揖道:“皇上過譽了。”
趙構道:“嶽雲立下此等大功,你還壓著他的功勞不報,你怎麼能這樣呢?”說著拍了拍嶽雲肩膀,道,“這對嶽雲太不公平了。”
嶽飛拱手道:“那次戰鬥,士卒冒著炮石箭雨,斬將破陣立下功勞,臣上報其事跡,才蒙擢升一級的恩寵,但因為嶽雲是臣之犬子,蒙皇上厚愛,曾將他連升三級,這會讓將士們覺得很不公平,所以臣才隱匿不報。”
趙構勉強笑了一下,道:“嶽飛,你逃避寵榮到了如此地步,廉潔雖然是廉潔,卻算不得公道。”
嶽飛慷慨陳詞道:“臣為皇上統領大軍,必須對自己公平,才會對別人公平。皇上領導各位大臣,該賞賜的時候從未吝嗇,但作為父親教導兒子,臣怎麼能著眼眼前呢?”嶽飛說得越光明磊落,趙構反而越擔心,向嶽飛不耐煩道:“唉,嶽飛,你別跟朕說這些。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你看看這個房子,怎麼樣?”說著滿懷期望地看著嶽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