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笑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看皇上想要魚,還是熊掌了。”
趙構沉吟一番,道:“朕都想要。”
秦檜何等聰明人,自然知道趙構想要什麼,於是笑了笑,知道該怎麼做了。很快他就將嶽飛的卷宗交給大理寺,要求其對嶽飛立案。但大理寺不知道嶽飛所犯何罪,一時難以立案,於是這天秦檜將一幹人等請到自己家裏來,就是為了嶽飛這一案件。秦檜看著何鑄道:“何大人,你作為禦史中丞,關於嶽飛一案,你怎麼看?”
何鑄糊裏糊塗被請來,不解道:“下官不知嶽飛是何罪名。”
秦檜道:“謀反。”
何鑄問道:“罪狀是?”
在一旁的秦熺,脫口而出插嘴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何鑄一怔,秦檜瞪了秦熺一眼,秦熺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閉嘴不再說話。何鑄搖了搖頭,道:“嶽飛民望甚高,若是要定他的罪,還得拿真憑實據說話,不然難平人心,他身邊的大將們也不會善罷甘休。”
秦檜義正詞嚴道:“何大人所言極是。今天我們就把嶽飛的罪狀數一數,列表說明,上奏禦覽!我們不能冤枉了忠臣,也絕不能放過亂黨!”
張俊想了想,道:“依末將之見,這要看嶽飛的罪狀從哪一年數起?從哪一任數起?太過雞零狗碎的,皇上看著煩,顯得咱們刻意經營,羅織罪狀,參案不夠大派!”
秦檜回想了一下道:“要從頭說起的話,建炎元年,他越級上書,詆謗大臣,便是死罪!又在北岸新鄉與統帥王彥失和,引兵自遁,陣前當斬!建炎三年,嶽飛不從留守使杜充指揮,力阻決河剿敵,論罪也脫不了一個斬字!像這些罪狀,為時久遠,皇上沒了印象,還是以就近三五年內的抗命案件為先的好!”
一個幕僚立即說道:“小的以為金人犯淮南,皇上親劄指揮,前後一十五次,下旨要嶽飛策應戰事,而嶽飛坐觀勝負,擁兵不進,大宋律‘臨軍征討,稽期三日者,斬!’何況降旨一十五次,嶽家軍才開拔應戰,就這一狀,便讓他吞食不下了!”
秦檜點了點頭,道:“嗯,這個好!苗劉兵變以來,當今聖上仍心有餘悸,嶽飛不聽指揮,就有可能成為下一個苗傅或劉正彥,皇上必放不過他的!還有什麼?”張俊故作神秘道:“據末將所知,在嶽飛罷權之後,曾寫給張憲幾個字,叫張憲‘措置別作擘劃’,這裏麵包藏禍心,語意明顯,別作擘劃?如何之別?如何之作?如何之擘?如何之劃?出言表態,大有玄機!”
秦檜冷哼道:“什麼措置別作擘劃?這分明是‘聚眾謀反’!大宋律‘謀叛絞’,按此律,不但張憲可絞,嶽飛也可絞!”
何鑄搖搖頭道:“隻靠幾紙行文,就定嶽飛的謀反之罪?”王氏在一旁提醒道:“要辦嶽飛,必先辦張憲、嶽雲、王貴,等我們手中握著這幾張王牌,還怕辦不了嶽飛嗎?”
張俊點頭道:“要說罪狀,必然是嶽飛身邊最親近的人最熟悉。”
秦熺搖搖頭道:“他們幾個肝膽相照,要從他們牙縫中套點話,可比登天還難。”張俊不以為然,道:“末將倒是覺得,有一人可用。”
秦檜連忙問道:“哦,誰?”
張俊緩緩道:“王貴。”
秦檜沉吟道:“他和嶽飛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是最深的。”
張俊笑了笑,道:“就因為感情最深,他心中才有氣。近年來,嶽家軍幾員大將中,最春風得意,最受重用的偏偏不是他王貴,而是張憲,王貴心中怎麼會心悅誠服呢?再說了,牛頭山的時候,王貴差點被嶽飛砍了腦袋,還是靠著大家一再求情才免遭一死。即使他對嶽飛佩服得肝腦塗地,經過這件事,也難免心生間隙,末將看,王貴倒可以利用利用。”
秦檜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道:“這樣,就好辦了。”
嶽飛絕對不會想到,自己辭官歸鄉,還有人想要自己的命。首先是金熙宗,這個倒還好理解,敵人之間,哪會有惺惺相惜的地方,最好能把對方殺死為好;其次是秦檜,這個也好理解,自從自己與秦檜對立起來,雙方要是有一方日子好過,絕對就不會讓對方日子好過;所以下手也要狠,否則有一天,被對方算計,就永遠沒機會報複了;第三個是趙構,這個最不好理解,一個忠心耿耿甚至有些愚忠的大將為他收複江山,為其匡扶皇室,但是他卻要殺了這個忠臣,而且殺而後安,還責令奸臣為殺忠臣想盡各種辦法尋找罪名。
嶽飛接過李孝娥和安娘之後便回到廬山,隱居起來。李孝娥見他終於回來,雖然她知道隱居意味著丈夫的理想幻滅,但她還是很高興。嶽飛見她如此,愧疚道:“說真的,對於朝廷、對於百姓,我嶽飛一片忠心,問心無愧,可是對你,我有太多太多的愧疚,太深太深的自責。我想過了,我的前半生許給了國,後半生,我要全部許給你。”
孝娥動情地看著他,道:“真的?”
嶽飛點點頭,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你開心的時候我就陪你開心,你不開心的時候我就逗你開心,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一直到我們老死。你甩不掉我了。”說著兩人深情款款相依在一起。就這樣,嶽飛開始了自己真正的田園生活。有時陪一家人散步,有時出去野炊,一家人其樂融融,好不快活。嶽飛沒想到在這亂世之中,還可以有如此安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