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娥忍不住抽泣,道:“官人……”再也說不下去,轉身麵牆,身影起伏,抽泣不已。小慧和娟兒到孝娥身邊,低聲安慰。嶽飛仰頭,雙目含淚。卻毅然決然地走出了牢房。
看著嶽飛消失在走廊盡頭,李孝娥、小慧、娟兒抱頭痛哭,嶽霖卻使勁咬著牙一聲不吭。
嶽飛經過嶽雲和張憲的牢房時,嶽雲忍不住叫道:“爹!”
張憲叫道:“大哥!”
嶽飛看著他們,雖然渾身血跡斑斑,但不改錚錚傲骨,他欣慰地衝他們點了點頭,道:“雲兒、張憲,我們下麵見,還做好父子,還做好兄弟。”二人用力點了點頭,含淚看著嶽飛走過去。
嶽飛逆著光一步步走遠,雖衣衫襤褸,卻掩不住器宇軒昂。
不多時,萬俟卨帶同獄卒,將嶽飛帶到了一座古亭,嶽飛知道那就是自己殞命之所,抬頭看了看,隻見亭上幾個斑駁的大字:“風波亭”。亭內早有幾名士卒帶著白綾嚴正以待。
風波亭,人生豈不就是一場風波?嶽飛在心中長歎一聲,走進了風波亭,隗順跟在嶽飛身後,老淚縱橫。
士卒將白綾交給嶽飛。嶽飛看了看白綾,又抬頭看了看前方,仿佛看著千裏之外嶽家軍的兄弟,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隻能來生再見了,隻是可惜了北方的百姓,他想著,將白綾緩緩套在脖子上。
隗順痛哭流涕大聲叫道:“嶽爺歸天,萬緣放下……天日昭昭……”
飛雪漫天,積雪覆地。
不遠處,宋高宗趙構矗立在雪原中,看著風雪中的嶽飛生祠。
姚公公趕到,捧著嶽飛的供狀遞給趙構。
趙構展開卷軸。供狀上,隻有“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個大字。
趙構一怔,抬頭看天,隻有漫天大雪,喃喃道:“非卿不忠,非朕不明,你的公道在這裏,朕的天下也在這裏!”
嶽家軍的校場上。牛皋快要急瘋了,他們都在等韓世忠元帥的消息,心中存著一份明知渺茫,但是卻不願意放棄的希望。可是等了一天,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嶽大哥不知道還安好否?他越想越覺得心焦難耐,猛然站起來,衝出營帳,對嶽家軍的兵將們喊道:“兄弟們,韓帥沒動靜了,看來朝廷鐵了心要殺大哥了!是漢子的,跟俺殺向臨安,找那昏君奸相討個說法!”士兵們都跟他一個心思,早就對朝廷心灰意冷,聽到他的話,頓時揮舞著兵器呐喊:“去臨安,討說法!去臨安,討說法!”
王貴聽到動靜從營帳裏衝出來,拉住牛皋道:“牛霸兒,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們都不能去,你這是去找死啊?!”
牛皋瞪了一眼王貴:“找死了,怎麼的?怎麼,你怕了,你這個膽小鬼,枉費大哥對你的一片心意。”
牛皋說著就往出走,他身旁的桂娘不屑地瞥了一眼王貴,跟著牛皋出來,眾人剛走到軍營門口就愣住了,隻見軍營已被團團包圍,張俊親率大軍殺氣騰騰地看著眾人。張俊騎馬站在隊伍前頭,看到牛皋,叫道:“牛皋,不要胡來,否則以叛亂論處!”
牛皋義憤填膺,罵道:“張俊,打北蠻子的時候,你跑得比誰都快,現在你有本事啦?!”
牛皋身後的嶽家軍聽到牛皋的話,頓時鼓噪了起來,雙方士卒相對呼嘯,王貴上來拉勸牛皋,牛皋將將王貴推了一個趔趄,大聲喊:“兄弟們上啊!”
眼看著一場大戰就要爆發,突然一騎絕塵趕來,正是隗順的侄兒,隻見他在馬上揚著手裏的血書叫道:“嶽爺有令,不要動手!嶽爺有令,不要動手!”
牛皋一怔,上前道:“你是從臨安來的?嶽帥怎麼樣了?”
“今夜行刑。”
牛皋失聲驚叫道:“什麼?!”一把搶過他手中的血書,手忙腳亂地翻開,隻見嶽飛寫道:
嶽軍舊屬聽令:好生惡死,天下常情。若臨大難而不變,視死如歸,非忠義之士,有所不能。孔曰成仁,孟曰取義,若要不導致唐末五代那樣,天下大亂生靈塗炭,舍飛一命,勢在必行,你等切不可妄動,此乃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