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對這種解釋與圖式的價值,學者的意見尚未一致。某化學家說,即使不談有機體,隻論有機物,科學過去所構成的也隻是生命活動的廢質。在原本意義上,活動性和可塑性的物質依然不能合成。現代最著名的博物學者之一認為,生物組織內所確認的現象已分成對立的兩種秩序,·是上向發生,另一是下向發生。上向發生力的角色是利用同化無機物,把低級能源提高到自已固有的水準。這能力會形成組織。反之,生命功—(但是同化、成長、生殖除外)隸屬下向發生的秩序,已經不會上升,隻會下降。物理化學所能處理的隻是下向發生方麵的現象,總之,不是生的,而是死的。上向發生方麵的現象看來確實不受物理化學的分析,在原來的語義上似乎也不屬於上向發生。就原質外在形象的人為模仿而言,原質的物理形狀尚來清晰,卻可以使人為模仿具有真正的理論意義,何況原質的化學合成於今仍不受重視。最後,不用說纖毛蟲類的動作,就是變形蟲的運動也不能從物理化學觀點加以解釋,大多數仔細觀察這些原始有機體的學者都認為這是不可能的。
他們甚至在這些生命最微小的展現中看到了有效的心理活動痕跡。但是,我們得益最多的卻是這個事實:組織學現象的研究越深刻,以物理化學解釋一切的傾向不僅沒有加強,反而越形萎縮。組織學者威爾遜在論述細胞發展這本真正值得敬佩的書中做結論說:“細胞的研究不僅不會縮小無機世界與生命形態——無論是多麼低等的形態——之間的巨大差距,反而會使這差距擴大。”
總之,隻注意生物功能活動的人容易相信:物理學和化學會給予我們一把打開生物學過程之謎的鑰匙。其實,他們喜歡處理生物體內不斷反複的現象,一如處理曲頸瓶內不斷反複的現象。生理學的機械論傾向可由此獲得若幹解釋。反之,對那些注意力集中在生命組織的微妙結構及其發生與進化的人——方麵是組織學者與發生學者,另一方麵是博物學者一而言,他們的對象不隻是曲頸瓶的內容,也是曲頸瓶本身。他們發現,曲頸瓶沿著一連串構成真正曆史的獨特活動,創出了自己固有的形態。組織學者、發生學者或博物學者不願意像生理學者那樣輕易相信生命活動的物理化學性質。
其實,這兩個命題,亦即肯定或否定可以用化學方法產出原生有機體的兩個命題,都不能援用經驗的權威,也都是不能驗證的。因為就前者而言,科學未向生命物質的化學合成跨進一步;就後者而言,沒有一個方法可以從實驗上證明某種事實不會發生,所以兩者都不能驗證。可是,從前述的理論理由觀之,自然所統合的生物係列和科學所孤立的各種係列是不能等量齊觀的。至於變形蟲這類幾乎未進化的原生有機體,我們承認這種理由不十分有力。可是,如果考察反複規則變形(形態變化)的較複雜有機體,這理由就相當充分。持續的痕跡越深植於生物之上,有機體和普通機器的差異就越明顯,因為持續隻從這機器上掠過,而未滲透到裏層。我們的證明在討論從最低層次的起源到最高層次形態的所有進化過程時,就顯得強而有力,因為生命物質在進化中具有統一性與連續性,進化才創出惟一不可分的曆史,因此,進化論的假設往往被看成與生命的機械論觀點屬於同一類,這理由我們實在難以了解。當然,我們不想把數學有決定性的反駁運用在這機械論的觀點上。可是,從探討持續中引出的反駁,在我們的見解中,是惟一可能的反駁。越以誠摯的態度站在進化論的假設上,這反駁就越具嚴密性、越有說服力。我們必須力陳這一點。可是在這之前,必須先更明確地指陳我們所追求的生命概念。
徹底的目的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