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窗花(1 / 1)

文/劉煒林

窗花,這紙裁的花就長在薄薄的紙上。

由來已久的鳥,樸素或真純,大大方方地落在民風上。那緊挨民風的聲音,是麥穗灌漿的聲音,是孩子讀書的聲音,也是吃苦受累之後鍋碗瓢盆的聲音。

一年的聲音隻夠剪一次窗花。一次窗花也是照亮一生的窗花。

日子窮了,隻要窗花亮著,就有了奔頭。

孩子走遠了,隻要窗花亮著,就夢見了影子。

妹子出嫁,那更是窗花水淋淋亮的日子:

要剪一朵喜鵲探梅,梅花和雪花一齊送妹子;要剜一隻紅馬駒,紅鞍馱著送妹子。最精巧的還是那花樣翻新或不翻新的大喜或雙喜:一對酒窩笑得甜甜的,一雙眼皮走得棱棱的,一團愛情遞得輕輕的,就是在現代派極濃的快步城市,這樣的窗花也依樣走得俏,依然跟得上。就是不走俏的窗花,那大多也是些真品。真品長在黃土高坡上,真品長在高高的塬上。長在塬上的窗花使塬上充滿生機。塬上的窗花一朵一朵像小狗一樣看守著這裏的莊戶人家。

莊戶人就活在這樣的窗花裏。窗花就是農事的縮寫,窗花開過一個節氣之後剩下的就是一片稻田、村莊和水牛。

水牛把窗花抬舉得高高的,讓遠離窗花的人在遠處感受窗花。我就是在遠處感受窗花的。

窗花背著牧童甜甜的夢,窗花牽著山路,一剪一剪走出來,一步一步走出來,那走來的可是家家屋簷下窗戶上,返樸歸真的靈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