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蒔傑輕然一笑，移開陡然轉涼的目光，撇下向魂一抹淩厲劃空而過。
“貴人多忘事，殿下自然不記得那些年幼往事了。”向魂刻意咬重“貴人”二字，毫不示弱地反諷於他。
李蒔傑依然微笑，權作未聽見，揚手舉茶自飲。李慕笛也笑，並為向魂遞上一盅清茶，體貼之態全然不見尊卑之分，卻是不辨喜好。
他們三人站得極近，聲音也不大，幾句毫無身份窒礙的閑語淹沒在滿園春色的歡語中，間或幾位皇子偶爾朝這邊探首張望，隔著幾縷宦家閨秀的試探和豔羨，遠遠的，便淡作了天邊雲彩。
向魂一身蝶紅在人群裏依然耀眼，不時有人朝她投以傾慕，隻有身邊兩位男子，始終不定其意，清清淡淡似有若無，卻恰恰是她的目的所在。
“你會撫琴麼？”李蒔傑忽然問她。
向魂一僵，張唇凝語，轉而望向修桑，卻見他也一臉期待，她狠狠心，“讓殿下失望了，民女不會。”
李蒔傑啞然，複又問她：“可會作畫？”
“略懂皮毛，難登大雅之堂。”向魂答得極快，落朗姿態與方才僵硬窘困模樣判若兩人。
多年守陵生涯，加之母妃常年沉屙，無人教得向魂琴棋書畫之藝，此番受辱，也是早晚之事。向魂壓下心頭窘意，抬頭迎了上去。
蒔傑唇角突然漫開一抹笑，帶了些許嘲意，他幾欲再問，卻被向魂打斷：“殿下不必再問，琴棋書畫，向魂無一精通。”
李蒔傑笑意更深，卻未再為難她，隻輕輕一拍李慕笛的肩。
向魂見修桑朝她微微一笑，當是安慰。可她的困窘已不是一句“女子無才便是德”便能將就了的。
一時無語的尷尬。
正巧一名嫋嫋少女經過，李慕笛立時將她攔下，並引至向魂身前，“家妹豳賓，豳賓，這便是蘇小姐。”
向魂微顰，“郡主安好。”淺笑間她已將李豳賓看個透徹，美韻中殘留稚氣，纖弱身軀扶柳婀娜，未至及笄，便已姿容出塵。
豳賓卻是輕笑出聲，“蘇姐姐何必如此循矩，當年敢對家兄舞鞭的女子不該是這般小心翼翼。”
她一出聲，其餘三人均是一愣，李慕笛更是柔聲喝一句：“豳賓！。”
向魂隻是微微一笑，既不辯解也不躲避，眼角餘光瞧見李蒔傑唇邊一抹玩味，再看豳賓時，卻見她步履輕盈笑著走開了。
當年她寄居東陵王府時，豳賓還隻是八歲孩童，尚在奶娘懷中撒嬌，一晃六年，嬌貴依舊，心思卻深熟許多。
李慕笛尷尬一笑，“家妹尚幼，請勿見怪。”才一落言，就聽見不遠處飄來一聲笑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