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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風緊,倚欄催發,豪情萬丈。
轉眼間蒔傑已領兵西去三月有餘,窅月身子漸有好轉,麵色恢複稍許紅潤,日間夜晚仍需侍女在旁伺候,寸步不可離得。
厚錦羅帳裏伸出盈盈玉手,將向魂一雙纖素涼手依依挽了,似十分不舍,“姐姐不再陪我一會麼?”
窅月原就不是搬弄詭計之人,見向魂待她鹹淡得宜,便漸漸放了心,也與她熟絡起來,隻是向魂本就冷清,多不得話語,隻安撫幾句便散了。
“太常侍說了你須靜養,仔細你腹中胎兒,我得走了。”向魂淡笑,雖說對這幼兒並無感情,卻也非厭惡,何況這嬌滴滴的女子此刻最為弱不禁風。
窅月隻得放手,縮進那溫暖被衾中去,悄悄以手撫腹,麵上溫柔笑意將她絕色容貌添個滿懷,再無人能及。
冰硯為向魂披上銀狐裘禦寒,這雪白裘色與她素日海棠紅相映,更覺冷清,瞧得她連連皺眉,輕輕嘀咕一句:“往後該用那件紫貂裘了。”
閣外雲沉風急,不知何時下起的雪粒子,紛紛揚揚,撞臉微有刺意,綠綺忙攜了一把絹綢墨傘追來,遞於冰硯手中,後者點頭謝了,綠綺又一路小跑回去。
絹繪墨彩的綢傘一開,頭頂一方晴空頓現,是竹枝繡葉的景色,在這飛雪日間,倒也應景。一陣風過,吹得雪粒盤旋飛舞,簌簌掠過向魂鬢邊,留一絲殘韻,添一分絕塵,瞧得冰硯又是一怔。
“你看什麼?”向魂笑極問她。
“小姐真好看。”冰硯喃喃道,一眨不眨盯著她如雪砌般的容貌,即便是天上廣寒宮中仙子,也不及她一分瓊凝之色。
向魂掩唇笑了,眼眉生輝,心中卻不知為何荒蕪起來。
才踏進執懿閣,就見林曾航一身絨衣素襖執劍等候在內,棉衣雖厚,依然擋不住他清新之息,佇立端姿,驀地想起那清風之姿的三皇子李隋岩來,五官並不十分出色,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度,像晨間第一縷微風,吹散霧寒霜凍,直沁進人心脾去。可惜他被逐至西疆,即是再卓越的才幹,也要一生埋沒了。
“將軍何事?”向魂拂一拂衣袖,攜下紛紛落雪,看得他一呆。
林曾航迅速回神,“外頭來了太監,說是皇上召見王妃。”
“是嗎?”向魂聞言微有驚異,須臾複又平靜,喚一聲冰硯:“替我換一套宮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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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鎏金鸞鳳青色梨花肩與緩緩停至佑德殿偏閣,向魂搭了太監的手下來,回身一望後頭那間主殿,雖是焦痕不再,屋架卻光禿禿橫在空中,頂了一層冰雪。前些時日皇上下令修繕主殿,這才建到一半,於恢弘的佑德殿宮中看來分外突兀,隻盼能恢複昔日風采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