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驕陽傲人,滿池菡萏清香瀲灩,離玉隨皇後繞太仙池漫步一周,隻覺四周林蔭茂盛,行走其間衣帶乘風,遍體生涼,說不出的舒爽。
前頭皇後步履不緊不慢,秀首低垂,眸光迷蒙,似神思遊曳已遠。離玉眼見她越走越緩,且繞回方才來的路,正要出聲製止,卻見她霍然抬眸望向不遠處,嘴角微微勾起。
這陡然笑容令離玉不禁縱目一望,隻見一襲絳紫官錦正遙遙而來,玉笏冠戴,長眸流媚,薄唇微挑三分笑意,將笑未笑,正是右相鄔詠白。
鄔相長身如玉,步履絕塵,後頭跟著一名長須白眉老者,二人不慌不忙行至向魂跟前,方執禮道:“臣見過皇後娘娘。”他微微頷首,一如代國公般不肯垂首至腰,隻是這姿態在他做來,竟是如此從容自如,更有一分清風遐邇,仿遠天之上修頸鴻鵠。
向魂淡淡挑眉,“鄔相多禮了,不知此番進得內廷尚有何事?”她語氣極柔,卻一針見血,外臣不得擅入內廷,有礙禮法,是為宮中一禁。
鄔相悠悠一笑,纖長眼角微揚,道不盡的妖嬈無雙,“家妹近來尚道,為此正請了名觀道者前來說道,也好為小皇子求個平安符。”
向魂微微傾身,望定他黑白不明的桃瓣雙眼,那眸光似醉非醉,似醒非醒,清楚照見她泠然身影,卻無一絲一毫的鋒芒。
“聽說鄔相為皇子薦名載陽,皇上很是喜歡,不如也為我的勤兒尋個字,如何?”
鄔相亦含笑迎向她犀利目光,未有半分躲閃,“皇上待皇後之情,世人皆知,臣不敢造次。”這謙和語氣攜了他一眸的彎月笑意,分外醉人,那極富磁性的嗓音令離玉連連翹首,是怎樣的人,能為皇子定下名諱,亦博皇上爽朗一笑。
“不過一個字,鄔相何必如此謙虛。”向魂唇畔笑意未減,反見加深幾分,幽然迫人。
“皇後之請,自無不遵,隻是皇子命貴,應由皇上擬名方承天命,微臣不敢逾矩,還容請告退。”鄔相略一作揖,謙恭朝她低首。
“既是窅月之邀,你便去吧。”向魂並未作難,似乎並不將他冒犯語氣放在心上。
絳紫官錦在他身後飛飛揚揚,於顯貴中散發一絲傲氣,不同於伯怡的睥睨眾生,他的傲,似骨子裏開出的花,仿佛眾生如紗一般透明,而他,卻了然於心。
夕陽鎏金,鄔詠白卻在行遠之後悄然回首,隻見那襲素紗迎風飄舉,步步逶迤,人卻似淡進了天幕裏,他不由淡淡牽唇,卻道一句:“可惜。”
“小皇子天賦異稟,有帝王之象。”那白須老道悠然捋胡,隱笑在眸。
鄔妃笑靨如花抱住了小皇子,眉目含喜,正依依望向座上男子,“皇上,你看陽兒可是像極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