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見到了向魂,卻被她的容色驚怔在原地。她的臉蒼白而毫無血色,下巴愈見尖俏,一雙鳳眸血絲密布,比以往更加幽然迫人,仿佛獨自煎熬過許多個不眠之夜。盡管,離事發到現在,最多隻有兩日,而她卻像已經曆了數十載。
情到深處最傷人,她一定很擔心慕笛吧,可我卻不想告訴她,這是唯一一次,我比她更靠近慕笛,比她擁有更多的慕笛的關愛。
他們,最終將成為敵人。
“我帶你去見豳賓。”向魂神色很淡,出口的話卻是沙啞而破碎的,將我驚了一驚,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形容枯萎,語聲似從夾縫中掙紮而出。
我突然很想告訴她,慕笛很安全,慕笛沒有危險。可是在見到豳賓之後,我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兩日,豳賓就像變了個人,花容衰敗,人似失魂,我看見她望著向魂的眼眸裏,有明顯的恨意,那種恨,似心底幽然生出的觸手,將我一同纏繞,不能呼吸。
其實還有妒,我知道,我感同身受,我們都一樣妒嫉眼前這個女子。憑什麼,她獲得了全部的愛,獲得了我們夢寐以求的一切,這般優異的兩個男子,竟都是她裙下之臣。
我忽然想起那個英武謙和的將軍,怕是他,亦未躲過這場劫數。我幽幽地笑了,對著無人的方向,連淚一同笑出來。
豳賓下了狠心,要最後一次賭一賭皇上對她的情意。我望著她血流如注的手腕,腦中一片空白,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不能將美好一直保留,為什麼,向魂會變成我們的敵人。
沒有人回答我,殿外的高天遙不可及,一如曾經與我們情同姐妹的向魂,不,那應該是皇後娘娘了。
皇上最終還是來看豳賓了,隻是他的狠心,令我始料不及。望著豳賓傷心欲絕的淚,我緩緩將目光移向向魂,她的臉,依舊蒼白,她的眉,依舊淡籠哀傷,她的無奈,依然深邃刻骨,這便是,慕笛所愛的全部。我仔細地端詳她,眉目如畫,原和我們沒有什麼分別,卻在一刹那,望見她眼中一掠而過的淩厲殺機,那種狠勁,叫我心神皆寒。
她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變得如此狠心,又或者,她本就是這般女子,隻是我們不知曉而已。可我再無精力顧及於此,眼看著肚子一天比一天沉,我的孩子就要降世了。
皇家和我之間的微妙關係,我一直都很清楚。皇上留著我的命,不過是當作對慕笛和爹爹的威脅,亦是他最後的擋箭牌,若哪一日失了利用價值,連向魂也救不了我。
我忽然變得十分多疑和小心,每份食膳都要笙兒親手試銀針,並且要婢女親口試過才敢動箸,為了我和慕笛的孩子,我必須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