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今天我們英語課上還教了Seeing is believing。如果聽取大多數人的意見是不可取的,那眼見為實對不對呢?”
“也未必是正確的。聰明的人不會完全依賴眼睛,而是依靠邏輯來判斷真理。”
“爸爸,這是什麼意思?”
袁觀潮拿出一枚硬幣:“你看,這是一塊錢。我把它放在手心裏,你向它吹口氣。”
袁得魚將信將疑地吹了一口氣。
“現在,它不在我手裏了,你相信嗎?”
“怎麼可能?我剛才看到你拿在手裏的。”袁得魚笑了一下,使勁掰開爸爸的手。
果然,手心裏的硬幣不見了。袁得魚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再看看,這枚硬幣在哪裏?”
“啊!”袁得魚驚叫起來,硬幣又回到了爸爸手裏。
“這下你還相信眼見為實嗎?”
“這……”
“隻有邏輯是可信的,一套正確的邏輯判斷,要比眼睛可信上百倍。”
“那怎樣才能有邏輯呢?”
“邏輯是人人都具有的一種能力,但超強的邏輯可能就是愛迪生說的1%的靈感了。你以後會知道,超強的邏輯對於一個非凡的投資人,將是多麼重要。”
……
接著夢境開始比現實還要現實。爸爸正溫柔地衝他笑著,突然就直挺挺地墜入鐵軌,而火車正好呼嘯而過,轟隆直響,卷起一陣狂風。鐵軌下方,也不再是石塊與枕木,而是一道溝壑,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從底下冒出嗖嗖的冷風,像要把人吸進去。他看到一塊塊肉體朝他奔湧而來,形狀與白天自己見過的一樣,被切斷的,沾滿血的,斷成一截一截的……
火車不知怎的又掉過頭來,對袁得魚開了過來。袁得魚毫無畏懼地衝上前去,他感到暈眩,周遭場景開始變得不真實……他咳嗽著醒來,渾身發抖,真切地認識到,父親已經被強大的火車黑洞帶走了。
5月29日,震徹資本市場的帝王醫藥事件,伴隨著袁觀潮的死亡,被烙下了一個永久悲情的印記。
接下來的幾天,黑雲壓城,大雨不絕。
袁觀潮的死亡,轟動了整個上海灘,袁觀潮似乎直接成為帝王醫藥股價操縱案的罪人。袁得魚也一下子變得一無所有。但是他沒有覺得自己有多麼可憐,隻是從報紙上學會了一個比傾家蕩產更悲慘的詞—家毀人亡。
葬禮前的一個深夜,袁得魚接到一個電話。
打電話的人是事故那天,那個被袁得魚一拳打在臉上的法醫。
法醫在電話裏幽幽的聲音袁得魚聽得有些毛骨悚然,因為他的聲音像是一直在發抖,仿佛在害怕什麼東西。
他們約在靜安寺旁膠州路與愚園路拐角的一個小咖啡館,這家店生意並不是很好,晚上9點多,隻有三兩個年輕人坐在裏麵,或許這也是法醫到這家的原因。
法醫從黑色的公文包裏拿出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裏麵裝著一塊手表、一枚戒指和幾張紙幣,塑料袋上有些明顯的血跡。
袁得魚詫異地接過來,沒錯,這些物品都是他爸爸的。
“我並不是要把這些都給你,你試著把手表後蓋打開……”法醫提醒他,玻璃鏡片後麵的眼睛存有幾分善意。
袁得魚發現,手表後蓋仿佛是雙層的,他將外麵的蓋子使勁掰開,從裏麵掉落出一張疊得很小的紙。
袁得魚詫異地望著法醫,法醫點點頭:“大概出於職業習慣,我發現了這些,我想起最近報紙上的幾件事,覺得一定得告訴你。你不用擔心我的動機,因為,曾經我也是受害者,不然我也不會選擇做這行……”法醫說的時候,眼睛發亮,“這些東西,警方會通過合法的形式,交到你手上。不過,我擔心流程一多,你就不一定能發現手表的秘密。我是說,這個秘密,不知道在哪個環節就會被消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