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迭記得,自己頭一回主動找仲離談的是出租房子的事。
彼此雖說是不同係,但仲離希望與人合租的事經同學口傳,他自是略知一二。他當然明白自己並非仲離心中理想的合租夥伴,一男一女同居、再怎麼潤飾言辭也總覺曖昧。她希望找個愛幹淨,性格溫良,容易相處的女生合夥,他卻是隻要有一間房子暫住就很心滿意足。自己一個人獨租房子那是怎麼也不可能的,本市的地租實在太貴,但繼續寄於叔嬸籬下遭其白眼,他是再也受不了的。
仲離當然不曉得這些細節,苦於無人合夥又少根筋的她見他熱衷此事,當然瞞著家人、認真與他商量合夥事宜——
事實上,自己都在利用她呢。方迭一直都這麼覺得。
臨近大學畢業,他們終於敲定了一間劃出兩個小臥房的出租屋。按金是仲離在付,而剛開始的幾個月、他一直隻能承擔一小部分的租金。
因此,在剛搬進小房子的幾個月裏,他瘋狂地找尋工作,報紙上一向惹人討厭的廣告版顯得格外地可愛,他在上麵圈圈點點,漁翁撒網般把自己的簡曆影印成好幾十份,分別寄去各家招聘職員的公司。
與他的汲汲營營相比,仲離似乎永遠也如此輕鬆。
他每天忙的差不多累癱回來,都看見她在吃方便麵;她看見他回來,也樂得有人一同分享,便總是主動的給他泡麵——她每天吃的口味都不同,麵食的品牌大概一周換一次,全視乎那品牌下的口味有多少種。
也是托她的福,那幾個月、他幾乎是將全國大小品牌的方便麵都嚐了個遍。自此他聞方便麵色變,談□□喪膽。
本是想著待自個兒穩定下來後便與她商量退租事宜,然,不知不覺地卻是與她一起同居兩年。
自回憶中抽身,他到出租屋裏時已是夜裏的十點。
開門入內,滿室的漆黑。
他按亮了燈,廳房還是沒有人影,但平日裏那些隨意亂放的物品今天卻是放得格外整齊。他悄悄地走近她的房門前,當強烈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之莫名其妙後、他猛地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人真的很奇怪,現在當自己走進屋裏來時,竟然懷念著以前她捧著方便麵的紙碗,笑著問他:
……□□的紅燒牛肉麵,要過一下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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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當學生時最討厭的便是測驗考試,每逢麵對試卷總是愁雲慘霧,一邊考試一邊罵那出卷的老師心理變態幾乎已成習慣。
豈料,自己當了人民教師以後“變態”之程度卻更勝無數前輩
——這樣淩虐學生雖然並不道德,但她向來是偷得浮生半日閑、能懶就懶,那種易學生角度而思考的罪惡感當然也就逃逸無蹤了。
仲離任教的是這間中學的初中二年級五、六兩個班,至於她教的是啥——她的理科成績跟絕大多數的文科生一樣到了初中每次測驗的成績隻是險險地低空飛過,出來工作後,她拿得出台麵的隻有文科成績——她不教語文,還教啥?
眼看著坐下學生努力地跟卷子拚個你死我活,仲離也不管下麵有否作弊,繼續神遊太虛。
魂兒遊了一半,忽被手機鈴聲嚇得猛地回神,下意識便朝課室裏喊:
“誰的手機沒關!”
學生們個個抬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向她。有個膽子大一點的女生囁嚅:“手機沒關的人不就是老師你嗎?”
仲離當下滿臉飛紅,自提包裏掏出手機,便往門外衝。
手機的來電顯示跳出的那串號碼仲離並不陌生。
她卻並沒有撥號回複,隻是發了一條簡訊過去:有事嗎?
一毛錢一條的簡訊怎麼也比打電話過去來得實在——她知道,他是心疼電話費的。
那人很快地回複過來:幾天夜裏回來都看不見你,最近睡得很早?
心情驀地轉變成陰沉:是你回來時太晚了……
那邊的人卻反而不曉得該說什麼。
仲離並未發現自己剛才字麵上的語意似乎在抱怨,她見他久久不回複,便以為他又忙過去了,狠下心來發了一條簡訊給他:請別在不清楚我課程安排時打電話來,我雖然沒有你忙,但也請尊重一下我。
仲離幹脆徹底關機:他X的,這下不管是誰打來她也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