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眉眼盈盈山水橫(1 / 3)

早就想著五花八門讓人思念欲狂的美味,隻是不知道該從哪一道下手。

“嗬嗬,慢慢想可不許再啃手指頭了。”太子微笑說得我低下頭。因無顧慮一掃內心煩躁,也沒好好吃飯,加上這一勾逗現在反覺餓了。正自猶豫如何開口,肚皮“咯咕”一聲極為不雅的響起來,居然還很綿長。底下人自然要麵無表情隻是忍得極為難受,太子微有詫異,咳嗽一聲道:“墊筠你讓小九兒把才剛我沒吃的酒釀端過來,也給格格兒嚐嚐。”

不多時隻見一窈窕身影從門外娉婷而入。

看到來人,我有些微的訝異,世上竟有如此這般的絕色。她是九兒?

“寧奕給太子殿下請安,給唐采格格請安。”柔聲唱喏綿軟如糯。

“你身子還沒大好,怎麼就來服侍了,九兒又偷懶跑頑去了?”太子對來人微笑道。“幾日悶得咧,還不如起來走動走動還自在些。”下人連忙接了寧奕手中的托盤,佳人微笑頃刻覆城。“在京裏就聽聞唐采格格芳名,難得今日有緣自要見上一麵,還請格格恕奴家魯莽了。”

看她打扮非婢非奴非侍非妾,眾人對她又是恭敬百倍,不敢隨便稱謂尚自躊躇。太子笑道:“你不用不自在,寧奕也不是外人,也不必在這裏論資排輩的。她長你幾歲姐妹相稱倒也親熱些。”正要見禮卻被寧奕一下擋住,“勿要行咯多禮。”我心頭一動,“寧奕姐姐長得秀美纖細,口音也有點象南方人呢。”

寧奕眼光流動嘴角嗪笑,道:“怪道聽他們說起你,竟是不同一般呢。”太子喝口茶才說:“小時候帶她的奶媽是湖州人,聽慣了不免帶些口音呢。才喊餓來著,這又聊開了。”因了卻我晚上的心事不再鬱鬱眉眼盡舒,遂用茶點不提。

心裏念念不忘的陶永銘終於被曆史推到我跟前,不物盡其用都對不起牽腸掛肚的那些時日。熱火朝天跟他探討水煮魚、蜜汁鵝肝、桂花酒釀、清蒸鱸魚時把嫲嫲教的規矩全然拋在腦後,當然在陶永銘口裏有更風雅的名字,比如歡天喜地一鍋慶,比如汗青留名肝膽照,又比如花好月圓樂相逢什麼的,不過論起材質調料配菜倒是大同小異的。太子見我說得口沫橫飛的興致也上來了,現叫人把家夥爐灹器具就在廊簷上排開讓陶永銘當場照做。寧奕和我一般年紀具是好動愛頑,先前還有些矜持怕生,但都是歡喜跟著擺弄物什碗皿什麼的,幾回下來也玩到一起了。不過打著下廚做菜的幌子一味嬉鬧是真,太子隻叫人看著不許玩刀子切菜其他的也罷了。

我又突發奇想,叫人把鮮活的蝦子洗淨熗了酒再放細鹽和薑蔥醃漬,寧奕奇道:“這是做什麼?”我故作神秘,“你先侯著,一會兒才告訴你。那可是我看家的手藝,這還沒完呢,不過少了幾種佐料味道出不來,可砸了我的招牌呢。”太子整好兒聽到我的話,奇道:“不是我誇口這裏可沒你找不到了佐料,你且說出來看看。”我思量一下才說;“醃製的話梅還有乳腐。”太子更不屑了,“我當什麼呢,不過就是這二樣?”寧奕見我點頭,噗哧輕笑一聲惹得我臉頰燥熱,淬她道:“哼哼,當心笑惱了大廚你可嚐不到新鮮了。”太子咳嗽兩聲正色道:“看誰敢。”眾人忍隱忍難耐。我又囑咐人漿臼蒜蓉弄得一幹人等掩鼻避讓,因味道太衝寧奕不許再在院子裏搗持,隻好叫人在外頭弄好再用罐子密裝了才進來。

嗯,閉上雙眼可以感覺家的味道,酸酸甜甜的。“真有這麼好吃?”寧奕滿臉狐疑,“你這擺弄的什麼菜啊?”

應該是記憶裏極喜歡的一道菜,好像是叫,叫,跳跳蝦麼?

“跳跳蝦?”太子也好奇夾了一隻,“你眼圈怎麼紅了。”我摸摸眼角,“嗬嗬,太饞被酒嗆著了。”隨即又丟了一隻嘴巴裏,味道和記憶裏差不多。

“太子爺,您還是——,您這幾天不是有點小不自在麼。”寧奕小聲道。我也勸他,“這蝦可是生的,自己做了解饞的。陶永瑉做的。”不待我說完,太子就把蝦子吃了。還連連誇讚又吃了幾隻。眾人無法隻得多勸了幾杯燒酒。

陶永瑉那廝看著其貌不揚,不過燒菜的手藝委實極佳。國人飲食本來講究,更加上他賣力烹製色香俱全,就連太子亦是頻頻頷首。幾句美言誇讚得那胖圓的臉龐越發紅潤。墊筠見太子高興連連喊賞,一道喜鵲凳梅生生給陶永銘贏得一塊上好的白玉。先時太子但凡看到寧奕與我齊聲稱好的菜色便大加賞賜,後來酒一多便渾渾噩噩起來,不管好歹隻上來一道便賞一道了。

這頓吃的天昏地暗。

雖然喝得有些糊塗,還記得行禮跪安。就聽太子吩咐:“好生送格格回去,有半點差池可就仔細了。”不知道被搭在誰的臂彎上,踉踉蹌蹌就走。未出廳門又聽太子喊;“九兒,你把醒酒湯帶著些給跟著格格的人,看格格吃了再回。嗯,還有,——”研磨半日才說,“——得,就這麼了吧。”

喝了酒腳下就像踩了棉花,嗓子裏猴癢,咳著咳著有了力氣便引亢高歌起來。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經過了他的帳房都要回頭留戀的張望。

我願是一隻小羊,跟她去放羊——,去放羊——,羊——,咦,放羊下麵一句怎麼來著?”我轉頭問身邊的人,“回格格話,奴婢不知道。”恩,她也忘記特了。“跟她去放羊——”我又唱了一遍以便能想起來,可腦子怎麼都不得勁,隻能一股勁地唱;“去放羊——,我要去放羊,——”朦朧中好像快到住的院子,“怎麼都想不起來啊,都快到了。”我開始著急,“怎麼都想不來來了?”心裏慌得希望抓住些什麼。“怎麼回事,我是怎麼了?”

“格格,格格,想不起來就算了吧。”身邊人好言勸道。

這話如刺。“怎麼能算了,怎麼能算了。”甩開扶著我的手臂,瞪大眼卻是黑夜入目,“我就要想起來,不能算了。你們按什麼心,我,我——”深深的庭院,疏疏的人影,濃濃的淒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