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俠情一挽風滿袖(2 / 3)

“去你的,誰樂意‘跟你’,誰全家‘跟你’去。我可不稀罕。”想想不忿飛起右腳去踹他被躲開,收勢不住跨了個大馬步。這個鳥人居然不想娶我,嫁他也就是做個小老婆的命,但“跟”他卻連個名份都沒有,比小老婆還不如,真為自己才剛的猶豫不恥。

正想站好,他卻用腳尖抵在我的右腳後跟,雙手扶著我的肩膀一個用力,我哎呀一聲身子更要往下滑,兩腳間的距離越滑越大,哎喲這是鍛煉我的韌帶呢。

“跟了我有什麼不好?”他嬉皮笑臉道。“跟你有什麼好!”我大喊,卻不得不使勁揪著他的胸襟阻止下墜的力道。

“沒名沒份,欺負人。”我喃喃嘀咕。他把下巴擱到我肩上,往我脖子裏吹氣,“那日在多爾濟的宅子裏頭,你可把我都非禮光光了。”搞得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了,什麼時候欠下這麼個桃花債:“啥?我怎麼著你啦。”又是喝酒惹的不曾。

“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等你回來把那花兒采。”他居然哼出京腔味兒。翻著白眼使勁想他這是唱的哪出。“你從多爾濟的花園子翻牆出來——”他好心提醒道。

“跳到樹下——”經這麼一說,我隱約有點印象了。“然後,你又從那邊折了回來——”

“哈哈,你是那個滔滔不絕,哈哈哈哈。”我突然想起來,因那日跟額娘去到嵸錦家裏聽戲,覺得沒意思,一個人偷閑逛了逛,在樹下遇到一個小解得稀裏嘩啦的。“那原是你啊。”

見他臉頰一紅,啐我道:“沒見你這麼不要臉皮的,還對我一翻敬仰。”說得恨不過作勢要敲我額頭,怕被他敲疼閃身欲躲,沒想身子一傾,兩腿叉得更開了,“啊喲。”我忍不住哀求道:“這實在不好看相,讓人家站好說話。”

他一臉堅決,“你先答應了再說。”我也怒了,“死也不從。”

“這是為何?跟著我難道委屈你了麼。”他不滿道。“你有老婆了。”

聽了這話,他頓了頓才道:“四哥也有。”我一愣,“那我也不跟他。誰都不跟!”想想又添了一句,“大不了不嫁人了。”

“你這說的什麼混賬話!”他雙臂一收,我徹底抗不住了,茲溜一下跨成標準的一字劈。立馬大腿根部被酸疼在瞬間擊中幾乎沒了感覺。十四阿哥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個姿勢,有點意外道:“你竟是不鬆口了。”狠狠看他懶得說話了,自以為瀟灑照舊擺著高難度的pose。

“傻坐著幹嘛,很好看麼。真當自己是個香餑餑?”見我沒動靜又用腳尖踢踢我的右腳,“還不起身,看那髒的。”

“嗚——,人家起不來了,好疼啊。”終於忍不住了。

“我怎麼救出個禍害了。”十四阿哥歎口氣扶著我起了身。顧不得酸疼靠在他胸前,心裏躑躇怎麼才能讓他知曉,當日那個身披盔甲手執長纓的英雄,應是隻能珍藏在暗夜的夢裏不能叫人覬覦的,可也隻能藏在夢裏而已。

有些記憶為什麼美好,正是因為有所遺憾;有的感情為什麼念念不忘,正是因為不能到頭的感歎才能時時銘心。如若成全了愛情的天長地久,到頭來所有的風花雪月最終不是被漫漫經年衝刷成歲月的滄桑,就是被日常的瑣碎消磨掉美麗的模樣,不致猙獰已算萬幸。

今朝有酒今日飲,莫待無花空悲戚。有一日且消遣一日罷了。回到家裏,太太倒說了句今日似晚了些,蓉長看我一眼並無其他。待坐到額娘榻上,才歎口氣,心裏惦記著十四阿哥別時和我說,不要多想一切有他。正是他這句話,我偏偏想得有些多。

“又在哪裏碰了一鼻子灰,值得這門唉聲歎氣了。”額娘給頦毓格喂了口茶,也不看我。

安康端了水盆子在一邊候著,瞅額娘沒在意跟我使了眼色。隻得懶洋洋坐好身子,用手指頭捏著桌幾上擺的繡繃子玩。“教的規矩都跑哪裏去了,在外頭可也這麼著。”額娘揮手叫□□帶著頦毓格去睡,看他可憐走過去吧嗒一下親了大腦袋,又把前日帶在身上的一隻哨子給他才歡喜的去了。

額娘斜靠著軟榻,安康伺候著洗了手方閉著眼睛聽壽康念著府裏賬冊,若有不妥的便出聲詢問,待壽康說明了才繼續。“太太屋裏支了好幾筆銀子怎麼都沒說出項?”額娘問道。安康給額娘捏頸子,見她皺眉便握空心拳又給捶了兩下。

“陶媽媽隻說是老太太節下要使的。”壽康輕聲道。“嗯,再接著念下去吧。”

燈下出美人,額娘在光影裏朦朧著看不清楚她的麵龐,隻是她窈窕的身姿被燭光勾勒著曼妙的曲線。“傻丫頭,發什麼呆呢,跟你說話也不答腔。”額娘的聲音一直柔柔細細,便是訓起我來也不會高聲。“額娘,你這麼美我怎麼一點都不像呢。”額娘伸手我靠了過去,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熏香。

“小丫頭子,還記得抱在手上瘦唧唧的,一眨眼的功夫都成大姑娘了。你阿瑪要是泉下有知該多開心呢。”額娘柔聲道。看向她溫柔的眼眸,沒有悲傷沒有怨尤,濃濃鬱鬱的是沉靜如水細數經年的波瀾不驚。

摸著額娘胸口帶著她體溫的白玉佛珠,“額娘,阿瑪的脾氣也像瑪法一樣麼?還是隨太太多點呀。”

“你阿瑪阿,他,——他就是他,你倒是隨他都不大能喝酒。喝多了便——”

“喝多了便如何?額娘你說啊”我打斷母親的沉思。“喝多了就耍酒瘋唄。你滿月的時候,也不管家裏多少客人看了笑話,你阿瑪被灌得差不多了,一腳踩進天井邊等天水的石缽頭,拖著石缽走來走去,你瑪法罵了他也不聽,非把石缽踩得稀巴爛還要再往池子裏跳,鬧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的。他倒好,第二天醒來什麼都不知道了。”“額娘,我也好想阿瑪。”

燈下,母子兩個頭碰頭的說體己話兒,談起的那個人彷佛隻是去到別處遠遊。

尼楚赫寫給我的書信道,上月一別又已數日不見,甚念。聽聞君師從大家日日進益實為歡喜,傾羨之餘邀君一聚於宅庭寂園指點梵音。盼複。心裏歎氣,自己幾斤幾兩還拎不清麼,難得不要去廟裏,這位大小姐怎的還有念經的嗜好呢,非要拉著我一起。太太竟是比我還樂意,道:“難為人家巴巴送個信,既是為佛事哪有推拒的緣由。我和你額娘說去,放你出門還不高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