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箭支如此匱乏麼?”
“倒也不是。隻是擔心一旦江上大戰爆發,如今軍中儲藏的箭支轉瞬間便使用殆盡,遠遠不夠啊。”
“好,亮願領命。”
“十天可成否?”
“十天?”
“嗯,時間是有點急哪。”
“不!眼下是戰時,情勢瞬息萬變,十天太漫長了,其間不知道會突發什麼樣的變故哩。十萬支箭,三天之內一定造成交付!”
“哦,三天?”
“正是。”
“軍中無戲言。先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哦!”
“亮豈敢用軍令來開玩笑!”
散會之後,在一個無人的地方,魯肅悄悄同周瑜耳語道:“奇怪呀!孔明今日說話好像不假思索,說大話也太過頭了罷?”
“諸將麵前,他絕不會逞一時意氣亂吐妄言的。”
“可是……三天之內造出十萬支箭來,這是不可能的呀!”
“或許是他對自己的才能太自負,才不小心說了大話罷。是他自己將性命送給東吳的!”
“他會不會回夏口一逃了之?”
“諒他孔明再愛惜性命,也絕不會不顧天下人恥笑做出這等倉皇逃跑的醜事……不過,為防萬一,勞你再若無其事去一趟孔明的船上,察看一下他的動靜。”
已是入夜時分,魯肅便第二天起了個早,前往孔明船上拜訪。
孔明在船外,正掬大江之水洗漱。
“喲,仁兄早啊!”
孔明笑吟吟地打個招呼,朝魯肅然走近幾步,在楊柳樹下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看上去比平日更多了幾分悠閑。“昨日我可是倒黴吃了大苦頭啊。仁兄所為,可不像君子哩。”
魯肅強裝笑臉問道:“為什麼?先生為什麼說我不像君子?”
“亮再三提醒過仁兄,可是仁兄轉眼便將我的情形全部告訴了周都督,以致周都督認為亮是個危險人物,不可掉以輕心,結果給我出難題,命我三天之內造出十萬支箭來,倘若造不出,依照軍法亮勢必被處以死罪!還想求助於仁兄,有什麼好辦法麼?”
“先生如此說我可不敢承領。都督起先說好十天以內的,是先生自己誇口三天造出來,這不是先生自己求來的禍麼?事已至此,我也沒有什麼辦法幫你了。”
“不,不。亮並非想請仁兄向周都督懇求解除軍令,隻不過想向你暫借兩樣東西:仁兄麾下兵士五六百人,還有船二十餘艘,這幾日之內可否先歸我調遣?”
“先生有何打算?”
“每艘船上各載兵士三十人,船身用青色布與束蒿覆蓋,停泊於岸邊。隻消如此,三天時間一到,必能拿出十萬支箭,送至周都督主陣。——不過,此事還請仁兄千萬對周都督保密,或恐都督不會同意的哩。”
魯肅回去之後,又毫不掩藏地如實報告了周瑜。因為他實在覺得孔明的話有些蹊蹺,究竟他肚子裏在玩什麼計謀?魯肅是想聽聽周瑜的看法。
“……真搞不懂哩。”周瑜也歪著頭陷入了沉思。
二人都不明白孔明到底在想什麼,為何要請魯肅幫這樣的忙。於是,反而生出索性放手讓他去,好看看孔明究竟搞什麼名堂的念頭。
“如何?”
“他向你借的東西隻管給他,看看他下一步如何走——隻是,務必注意警戒。”
“那就借他二十艘船及相應的兵士?”
“嗯,可以。不過千萬不能大意哦。”
“明白。”
兩天時間過去了,很快第三天的夜晚又來臨。
在這兩天內,按照孔明的要求,調撥了二十艘船,且全部用束蒿和青布遮蓋偽裝,每艘船上乘載三十名兵士,整日無所事事,隻是停靠在江岸邊。
“先生,約定的期限隻剩今夜了!”
魯肅前來察看虛實時,不無急切地提醒道。
孔明似乎早就等候他的到來:“是呀,就剩今夜了。對了,仁兄也受累和我等一起走一趟吧?”
“去哪裏?”
“江北岸。”
“做什麼?”
“去收箭矢呀,收箭矢……”
孔明笑著,一把握住滿臉訝異的魯肅的手,走進船艙。
束蒿和青布偽裝的船隊。
夜霧深濃。
二十餘艘兵船一字兒排開,以纜繩係結著,聯成一條蛇陣,朝著北方緩緩地溯航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