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之世,除了我曹操,還有誰敢自比孫子、吳子?”——曹操心裏常懷此自負。
麵對期盼的密報,曹操卻是疑信參半,頭腦異常的冷靜。雖說蔡和、蔡仲二人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心腹,奉自己之命潛入東吳收集情報,但對其送來的密報曹操仍相當慎重,他仔細揣摩研究,並且召集群臣前來判別情報真偽。
“……蔡氏兄弟與重返東吳的闞澤分別有書信報來,可我總覺得其言辭過於圓巧。不知諸位有何高見和對策?”
針對曹操的谘問,眾將臣意見紛紛,各抒己見,其中蔣幹上前提議道:
“容在下冒昧請求。前次奉命使吳,本欲說服周瑜投降,不料雖煞費苦心,仍無功而返,有辱使命,心中一直愧疚不已,故盼丞相再給我一次渡江赴吳的機會。蔣幹已抱定一死的信念,務必將蔡氏兄弟與闞澤密報的真偽虛實一探究竟,以彌補前次的罪過,若是今次再徒勞而返,甘願受軍法處置,蔣幹絕無半點怨恨!”
曹操一時也無法下結論,加之疑忌難消,於是便答應了蔣幹的請求:“好吧!這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蔣幹像上次一樣,裝扮成飄飄欲仙的道士模樣,乘坐一葉扁舟,徑往吳軍營地而去。
孰料,早有一位賓客先他而至,正坐在吳軍營中與都督周瑜高談雄論。
此人乃襄陽名士龐德公的侄子,名叫龐統。
說起龐德公,在荊州可謂無人不曉的大名士,連水鏡先生司馬徽也曾投其門下,拜他為師。司馬徽時常對自己的門人或朋友提起“臥龍”、“鳳雛”兩大高士,而在當時的一幹名士清客中間,不消說,盡人皆知臥龍即指諸葛孔明,鳳雛便是龐德公的侄子龐統。
龐統既然為司馬徽如此看重,難免有些人會疑惑不解:臥龍既已出廬,鳳雛為何還不出巢哩?
今日他翩然來到吳軍營中,是以賓客身份造訪的。龐統隻長孔明兩歲,故而與其盛名相比,無疑顯得非常年輕。
“聽說先生近日隱居於此處不遠的山中?”
“荊州、襄陽陷落之後,我便打算在山林中結草為庵,修行一陣子。”
“不知先生是否願意擔任軍中幕僚,鼎力相助東吳?——我可不是隨便一說,我是真心誠意邀請先生解巾從仕啊。”
“荊州故國遭受曹軍蹂躪,我早已視其為不共戴天之敵,即使周將軍不說,我也會盡我之所能助吳軍一臂之力的。”
“太好了!得先生相助,真抵得上百萬大軍哩!不過,目下敵眾我寡,依先生之見如何才能擊破敵軍?”
“唯有火攻一途。”
“哦,火攻?先生也是這樣以為麼?”
“不過,浩渺大江之上隻要一艘敵船著火,其餘的必然登時四下散開,故此使用火攻之前,還須設下計使曹軍的兵船全部連成一處,用鐵鎖串結一起,自相束縛,火攻方可奏效。”
“哦,有這樣的計策麼?”
“所謂‘連環計’是也。”
“曹操也精通兵法,如何做才能使其落入連環計中?先生之計雖妙,但隻恐他不上鉤,就像鳥網布置得再精巧,怎奈鳥兒不入網,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啊!”
二人正談得入港,忽然部下來報,說蔣幹由江北來訪。
龐統於是適時告辭而去。
周瑜送走了龐統回到帳中,不由地拜天謝地,喜不自勝道:“眼前到訪的這位,必能促成此大事!”
不一會兒,蔣幹便由侍衛領入帳內。周瑜一反上次的做派,非但沒有親自出迎,反而高坐在上,態度倨傲地睥睨著自己——見此情景,蔣幹心中感覺很不舒服,但他還是若無其事地走上前,作出一副親熱的樣子:“唉,前次實在是……”
話剛剛說開頭,周瑜便怒目圓睜,語調凜然地喝道:“哼,蔣幹!你又想來騙我是麼?”
“哦……騙你……哈哈哈,將軍別開玩笑了!你我乃多年的舊交,我怎麼會對你做出如此毒辣的事情?不可能啊!我是念你上次對我盛情款待,所以才特意前來,告訴你一件大事的呀!”
“少來這一套!”周瑜咬牙切齒地說:“你肚裏想的把戲,我早已看透了!——你是想來勸我周瑜投降的吧?”
“是什麼事情令你今天如此怒氣衝衝的?氣急誤事嘛。還是讓我們一麵酌杯飲酒一麵敘談舊誼吧,我真的有事想與你好好談談……”
“真是厚顏無恥!我說得如此透徹,你還不明白麼?——不管你如何翻弄你那三寸不爛之舌,如何搜腸刮肚使出你的計謀,都不可能使我周瑜變心動搖!即使真有海枯石爛那一天,我周瑜也絕不會投降曹操的!前次隻因一時念舊友交情,才情不由衷地設下酒宴,與你敞懷痛飲,甚至還同床共寢,沒想到我太大意了!醒來後竟發覺臥房內的軍事機密不翼而飛了,是你偷了我的重要文書然後不辭而別一逃了之的吧?”
“什麼?!軍機文書?別胡鬧了!開玩笑也須適可而止哪。我怎麼會偷你的東西哩?”
“閉嘴!”周瑜大喝一聲:“就因為這個,使得我們好不容易爭取到與東吳聲息相通的蔡瑁、張允二人不及舉事內應,便遭曹操毒手所害,顯然便是你向曹操密報的結果。如今你又厚著臉皮跑到我這裏,一定是又在想什麼詭計毒害之前脫逃出曹營投奔我麾下的蔡和、蔡仲兄弟。哼!我是不會讓你的招數得逞的!”
“你為何要這樣說……唉,看來你是從心底裏對我猜疑不信了?”
“還不承認!蔡和、蔡仲兄弟是真心棄曹投吳,並且發誓效忠我周瑜,我豈能讓你從中作梗,讓他們再回到曹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