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五十五 借東風(1 / 3)

由於傷勢不輕,周瑜隻得安臥於營帳內,整日除了呻吟,便是昏昏沉沉而睡。

軍醫和藥師一麵全力救治,一麵派緊急使者稟告吳主孫權:“都督不幸遭遇無妄之災,病情危篤!”

聞聽此訊,吳軍全軍頓覺惙怛傷悴,士氣沮喪。

魯肅尤為擔憂,因為眼下正是孫曹決戰剛剛揭開序幕的緊要關頭。他隻得匆匆前往孔明居住的小船造訪,商議對策。

“想必先生也已經聽說了吧,怎麼辦才好哩?”

孔明似乎一點兒也不犯愁,他反問魯肅:“仁兄對此事如何看呀?”

“我還能有什麼看法?突然發生這種意外,對曹操來說是天降福音,對我東吳隻能是個致命災禍!”

“致命災禍?仁兄不必過於悲觀,隻要周都督的病能立時轉愈,就沒事了呀。”

“若是能快快轉愈,那可真是東吳之大幸啊!”

“好!那我二人一同去看看他吧!”孔明說著站起身來。

下了船屋,二人騎上騾子直奔周瑜所在的主陣。走進帳內,隻見周瑜裹著厚厚的衣裳橫臥在榻,口中頻頻發出呻吟。

孔明走近病榻,在他枕邊輕聲問:“感覺怎麼樣?”

周瑜微微抬起眼皮,舔著幹涸的嘴唇吃力地答道:“哦,是諸葛先生啊……”

“都督,振作些!”

“不行嘍!隻要一起身,就頭昏眼花,一吃藥就吐……”

“都督是為什麼事情憂煩吧?依亮看來,貴體並無什麼大恙呀。”

“憂煩?……不不,沒什麼憂煩。”

“既然如此,都督立時就可以下床啦。來,站起來試試看!”

“不,不,隻要頭一離開枕頭立即就感覺眼冒金星……”

“都督乃是心病啊!完全是心理作用!都督請往天上看,日月經天,有陰有晴,朝夕不測,循環往複——此乃宇宙之天象。即使有時狂風暴雨,也並不是天體病煩的緣故,隻不過是一時表象,待到雲開日出之時,自然會露出其本真來的。”

“哦,哦……”

周瑜呻吟著又閉上眼睛。

孔明不禁笑著說道:“隻要都督心平氣和,病象自然會在一呼一吸之間逐漸離你而去。若是想徹底祛除病根,隻需服用些清涼的藥劑便可。”

“有什麼絕好的清涼之劑麼?”

“有的!一味服下去,包管都督即刻氣脈順暢,病情馬上就會轉愈。”

“諸葛先生……”周瑜終於支著身體坐了起來,“還望先生為了我周瑜,哦不,是為了東吳,即刻示教!”

“好吧!……隻是此秘方倘若泄露與他人,即靈效頓失,故請都督屏退左右……”

一聲令下,左右近侍全部退了出去,除了魯肅,別無旁人。於是孔明取筆在紙上寫下十六個字,交與周瑜:

欲破曹公,宜用火攻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這便是都督的病源所在吧!”

周瑜驚愕不已,目不轉睛地注視孔明良久,最後才笑著說道:“佩服!佩服!先生真可謂眼力通神……看來沒有什麼事情瞞得過先生哪!”

眼下是東北風勁吹的季節。倘若對北岸的曹軍使用火攻之計,弄不好便會使火撲向南岸,引火自焚,重創己方的船隻和營寨。

孔明洞穿了周瑜心中的鬱悶,並且一語點透。而周瑜事先尚未同孔明商議過這條秘計,不想卻被一下子識破,驚愕和佩服之餘他也終於明白一個道理:對這個睿智超群之士隱瞞任何事情都是完全徒勞無益的。

“眼下軍情急迫,天象又不順意,我們究竟應該如何做?”他隻得虛心地聆聽孔明垂教。

孔明回答:“亮年輕時曾幸會一異人,傳授給我八門遁甲天書,內中有祈禱風伯雨師之秘法。都督若想求得東南風,亮願意窮盡畢生之心血,依天書所示為都督祈得東南風。”

其實,孔明早已成竹在胸,故而相當悠然篤定。因洋流及南國氣溫的原因,每年的冬十一月總有幾天會刮起反季節的東南風,令人簡直不敢相信竟還是在冬季。此種季候現象後世稱之為“信風”。

今年信風迄今尚未刮起。不過,孔明長年隱居隆中的時候,年年仔細觀察過季候,發現沒有一年例外,由此深信今年要不了多久就會刮起東南風。

“十一月二十日乃甲子日,在這一天祭拜天神,三日之內定會有東南風起。都督隻需於南屏山上築一座七星壇,孔明一心一意祈禱,必將從蒼天借得東風!”

周瑜聽了喜出望外,頓時忘記了疾病,立即走出帳外,親自安排築壇之事。魯肅與孔明也催馬直奔南屏山,一同勘測地形,監督工程進度。

五百士卒於南屏山修築祭壇,祭官則有一百二十人,一切按照傳統古禮做好準備:取東南方位的紅土修築了一座方圓二十四丈、每層高三尺共九尺的三重祭壇,下麵一層插著二十八宿旗,作蒼龍、玄武、白虎、朱雀之狀;第二層豎有六十四麵黃旗,按六十四卦,分八位而立;上一層則以四人肅立其上,各人帶束發冠,穿皂羅袍,鳳衣博帶,朱履方裾。左側之人手執長竿,竿尖上以雞羽為頂蓋,以招風信;右側之人則舉係有七星號帶的長竿,以表風色;後麵二人分別手捧寶劍和香爐。

祭壇下又立二十四名士卒,各持旌旗、寶蓋、大戟、長戈、黃鉞、白旄、朱幡、皂纛等,環繞四麵擔任護衛,以驅避邪魔。——單以陣勢來看,絕對稱得上是一次規模浩大的祭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