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霞說,師兄,上去,將那倆人的名字改成我倆的。
教室裏除他倆外隻有那對小情侶,秋生動了動屁股,還是不好意思,秋生說,我倆的名字留在鞋印上了。
孫霞說,那就寫上“楊秋生”和“宋一瓊”。
秋生說,師妹,我今晚的女朋友名叫孫霞。
孫霞說,暫且饒過你,按規距,男生得先交代自己的情史,你先交代和宋一瓊的浪漫史。
孫霞說,初吻在哪裏?什麼時間?
秋生說,第一次是在教室裏,那天放學後我們倆值日。
孫霞說,初次做愛在哪裏?是高二還是高三?
秋生說,這問題我申請不回答。
孫霞說,不行,審查不通過,戀愛隨時中止。
秋生說,你看,你看,人家嫌我們講話影響學習呢。孫霞看教室前麵,一會兒工夫,教室裏已稀稀拉拉坐了不少人。孫霞伸出手指搗一搗秋生的腰,說,你看,你看,我也要。
前麵的座位上,一男生正把女生摟在懷裏親吻。秋生轉過臉,在孫霞臉頰上吻了一個,孫霞說,假,我要真的。秋生一把把孫霞勒進懷裏,將嘴唇壓到孫霞嘴唇上,孫霞的舌頭毫不猶豫地探進來,將秋生的一腔熱血攪得翻江倒海。有人一個噴嚏驚醒了他倆,孫霞坐正,說,看書。秋生裝模作樣地打開書本,正是一張女性人體解剖圖,秋生想翻到下一頁,孫霞伸手按住,說,師兄,我有問題不懂,向你請教。
這部位是什麼?孫霞一臉壞笑。
乳房。秋生很嚴肅地說。
乳房是用來幹嗎的?
奶孩子的。
這部位又是什麼?
秋生一看孫霞指的部位,眼光轉到別處,說,親愛的師妹,這個老師還沒有教我。
孫霞一隻手拎住秋生的耳朵,說,師兄,你的大大的狡猾。
又有人回過頭來用目光抗議他們破壞了教室的寧靜,孫霞說,撤,秋生起身往前走,孫霞指指左邊的窗口。秋生會意,輕輕一縱,跳到了窗外花圃裏,孫霞立在窗台上,說,師兄,抱。秋生張開雙臂,將跳窗逃學的師妹抱進懷裏,久久不舍得鬆手。
就在校園的長椅上,秋生夢回當年,將高中時的戀情變做一腔苦水向孫霞盡情傾倒,這些情緣,秋生不敢跟父母說,父母若是當初知道會敲斷他的腿,不敢跟最好的兄弟朋友說,他們知道了秋生就成了永遠的笑柄,但借著校園的月色,秋生一古腦兒說給了孫霞,說他初吻時的緊張,說他們第一次做愛時的疼痛和無措,說他落榜後的絕望崩潰。說到傷心處,眼淚和鼻涕抹得孫霞胳膊和手上到處都是。孫霞靜靜地聽著,不時從坤包中掏出紙巾為秋生擦拭,偶爾輕輕拍著秋生的後背,像是母親拍著一個不肯睡覺的兒子。秋生抬起頭,看到月光下孫霞美麗的眼睛裏淚光晶瑩,秋生認為孫霞一定是為他死去的愛情而痛惜。秋生在刹那間視孫霞為知己。
孫霞說,她高考也隻考取了一所師專,畢業後分到鄉村中學,一年後就辭了職,到省城闖蕩,現在在一家建材公司推銷鋼材。秋生說,孫霞,隻要你在做鋼材,我工地上的鋼材以後都由你送。
孫霞從椅子上站起來,正麵看著秋生,秋生說,怎麼,你不信?咱倆拉鉤,一百年不變。孫霞說,楊總,我可不把這事當兒戲,天上有月亮公公,地上有萬物生靈,他們可都聽見了你說的話,你別敷衍我。
秋生沒想到一談生意孫霞變了個人,便正色說,師妹,在你麵前,我吐出的話一字一釘,你盡管來找我。說完,心中又覺得不是滋味,這鋼材的事對大樓來說可不是小事,每回都要反複驗審貨家才敢拍板,秋生恨自己嘴快,說出的話,已是潑出的水。
夜深,孫霞要走,秋生不能留,隻能到工地上派車送她。民工們有的還沒睡,圍在路燈下打牌。工地材料員看見他倆牽手而回,淫邪地打了一聲呼哨。他一定以為老板把這個女人睡了,工地上不成文的規矩,來推銷建材的女人都得陪老板或者材料員上床。秋生走過去,親熱地搭著他的肩膀,說,說句話。材料員是個小夥子,見老板高興,喜孜孜隨了老板走。拐過牆角,老板突然下手冷不丁握住了他襠中的卵蛋,材料員痛得彎下腰,老板,你,老板的手又一緊,材料員臉一下子白了,冷汗熱汗全冒了出來。小夥子哽咽著說,老板,我哪裏敢搶老板盤裏的菜,借我幾個膽也不敢。老板的手鬆開了,又把手搭上他的肩膀,表揚說,腦子好使。孫霞說,楊總,你們嘀咕什麼,秋生說,這是我的材料員,我告訴他以後別家的鋼材統通不要了,以後隻與你聯係。
秋生回到宿舍還不想睡,秋生想,孫霞陪不陪客戶上床呢?這個問題讓秋生想得頭痛,秋生連抽了幾支煙,還是放不下這個問題,想得越久心也跟著痛。秋生在痛苦中回想剛剛離去的這女人模樣,居然和宋一瓊的形象重疊起來。
孫霞拿來的學生課本被秋生扔在涼席上,秋生躺到床上,翻到那一頁女性人體解剖圖,用手指觸了觸孫霞指過的部位,暗自笑了。他覺得枕頭硬得有些硌人,隨手一扔,將那磚頭厚的書塞到頭下作枕頭,果然,舒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