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濛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眼前還是一片漆黑。他隻隱約記得自己在電梯裏,忽然燈滅了,接著他便被狠狠地拋了起來,接踵而來的是一瞬間的疼痛,之後便沒有印象了。那麼,自己是還在電梯裏嗎?可是又好像是在溫熱的水中,還沒等張濛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己又身在何處,便又在昏昏沉沉中失去了意識。
當他再次醒來,仍然能感覺到身體仿佛被溫熱的水包裹著,雖然看不到也動不了,卻打從心底覺得舒服。這次他的意識清醒了很多,他想起了失去意識前所發生的事情,也聯想到了發生事故的可能性。
所以,自己是已經死了嗎?雖然不想承認,但沒能在醫院裏醒來,獲救的可能性就基本為零了。那麼,為什麼自己還會有意識呢?想到自己當下的處境,張濛唯一能聯想到的,是他又投胎了,帶著生前的記憶。
有了這樣的想法,張濛越發覺得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女人的肚子,準確的說是一個孕婦的子宮裏,這個認識讓他忍不住黑線,卻又不得不麵對現實。
想到家裏一直盼著他能成龍的父母,想到一直對他照顧有加的大廚師傅,張濛忍不住陣陣心酸,自己就這麼死了,連一聲謝謝和對不起都沒機會和他們說,連一點贍養的義務都還沒能盡到,就讓他們白頭人送了黑頭人。萬分不舍卻又無可奈何。好在張濛不是個會自怨自艾的人,認識到回不去了這點後,也隻能一心盼著能早日脫離現在的窘境,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雖然盼著自己快點出生,可似乎一時半會還沒什麼動靜。張濛隻得每天在睡睡醒醒中度過,直到有一天,他忽然覺得自己能動了,能勉強控製屬於他的手腳的那部分了。
漸漸的,對外界也越來越敏感。他竟然感覺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另一個心跳聲,竟然還有另一個嬰兒和他住在同一個子宮裏,那會是他的兄弟或是姐妹啊!這個認識讓他即興奮又窘迫,上輩子因為家庭條件不好,父母又忙於工作,所以隻生了張濛這麼一個孩子,沒想到這輩子他竟然能有個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而他竟然到現在才發現,一直有個孩子在他身邊默默生長。
意識到這點,張濛努力著控製自己想要靠近那個孩子,終於在一次摸索中碰到了他。控製著小手抓了抓,不像是胳膊,又抓了抓,也不是腳丫,細細小小的,還軟軟的,費盡心思張濛也沒能猜出來究竟自己抓的是什麼。剛想再試試手感,忽然一隻小腳丫踹了過來,這次會這麼肯定是因為這隻腳丫直接踹在了張濛的臉上,雖然沒什麼力道,但確確實實是隻腳丫的形狀。張濛反射性收回了手想去抓那隻小腳,還沒能摸到就又被縮回去了。
之後隻要張濛醒著,唯一的活動就是摸索他的兄弟,是的,現在他已經能確定那是他的兄弟了,因為他終於猜到自己當初抓了又抓的是他兄弟的小兄弟啊~意識到這點時,他反射性地去找自己的小兄弟,當終於抓到手裏後他安心了。
日子一天天過著,雖然對於現在的張濛來說沒有什麼時間觀念,但是已經能隱約聽到外界的聲音了,雖然總是朦朦朧朧的,但確實是從他所在的這個肚子外麵傳來的。有時是什麼老爺、夫人,有時又是什麼道長,聽得張濛一陣陣黑線,他這究竟是投胎到了哪家啊。
每天就是睡睡醒醒摸摸兄弟聽聽牆角,在張濛終於閑得要長蘑菇時,肚子有動靜了。四周的空間似乎在被不斷壓縮似的,時不時震動一下,一直以來包裹著自己的液體也變得動蕩不安,張濛大概猜到自己要出生了,想要快點出去卻又沒法可循。當他差點又睡過去時,明顯感覺到了身邊的液體在減少,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連空間也縮小了很多。張濛開始著急了,他一點都不想還沒出生就被悶死在肚子裏,正當他不知所措時,一隻小手牽住了他,這是第一次,他的兄弟主動牽住他的手,兩隻小小的手握在一起,讓他忽然覺得很安心。
外麵的人似乎也很著急,一陣陣推力想把他們送出去,卻又進行地很艱難。原本充足的液體早已流盡,張濛已經沒辦法呼吸了,在他的意識快要消失前,他使勁地想把那個孩子往外力推送的方向推去,他想要把他的兄弟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