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正值破曉時分,淩雲山上卻又忽然下起霧來。
朝霧茫茫,芳草淒淒,相思無處寄托,愁緒難以斷絕。
蘇泠風佇立在窗前許久,白色衣裙依然不染纖塵。那張豔絕天下的麵容此刻還是毫無表情,隻有那雙恍如秋水的眼眸中帶著幾絲不可捉摸的神色。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蘇泠風轉身,走過去開了門。門外站著的正是輕羅門的侍女,那侍女抬頭瞧了一眼蘇泠風,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屑,道:“門主讓婢子向蘇大小姐傳個話,蒼堡主與宋姑娘回來了。”
蘇泠風麵無表情的怔了一下,正欲踏出房門。卻見那侍女伸手一攔,道:“門主還說,他有話要與蒼堡主相談,他人勿擾。所以還請蘇大小姐先回房歇息。”
蘇泠風笑了笑,然後止步,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那侍女,裙裾稍稍輕揚,轉身又回到了房中。
門外,婢女的肩頭微微顫抖,霎時有些後悔了自己適才的態度。
因為從未有人的眼神會這般純淨,這般寒冷。
清雅的偏廳之中,檀香的青煙還在嫋嫋升起,空氣裏充斥著令人悠然安適的熏香。
隻是可惜,這裏是輕羅門,悠然安適是萬萬要不得的。因為一旦放鬆了警惕,也就無疑選擇了死亡。
不過隻有一人除外。
蒼夜痕愜意的坐在椅上,端起桌中的茶杯啜飲了一口,碧綠的茶水依舊蕩漾著她不變的笑容。
見此情景,坐在對麵的沈飛清的嘴角露出笑意,笑中卻又帶著幾許邪氣。
蒼夜痕放下茶杯,看著眼前的少年,淡淡微笑道:“你笑什麼?”
沈飛清原本把玩著手中茶杯,忽而又一口飲盡,笑道:“你是第一個敢喝輕羅門所泡之茶的人。”
蒼夜痕也笑了,道:“想必沈門主記錯了。蒼某不僅是第一個喝輕羅門所泡之茶的人,也是第一個敢闖輕羅門禁地的人。”
坐在對麵的沈飛清依舊笑而不語。
蒼夜痕緩緩起身,將桌上的杯蓋伸手合上,微笑道:“事已至此,很多發生的事情確實令蒼某皆意想不到。不過也有些事情則像沈門主你請我喝的這杯茶一般,另當別論了。沈門主,今日蒼某還真要多謝你的盛情款待。蒼某若是能活下去,來日方長,定會加倍答謝於你。”說罷,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出了偏廳。
沈飛清低頭含笑看著桌上的杯中茶,良久,才對旁邊的侍女吩咐道:“來人,把茶撤了。”
大廳之外,宋縈軒還在憂心忡忡的等候著。昨夜她與夜痕一夜未歸,如今歸來之後蒼夜痕卻直接被沈飛清邀了去。她心中知曉那沈飛清並非君子,隱隱覺得不妙。正感焦急萬分之時,卻看見了蒼夜痕的身影。
蒼夜痕適才的笑意此刻早已了無蹤跡,而是麵上隱隱的帶著一份沉重之色。她走到宋縈軒的身旁,沉聲道:“你趕快回房。”
宋縈軒看見蒼夜痕一臉的嚴肅之色,心下雖有疑惑,卻再也不便多言。當下隻好點了點頭,由婢女帶回房去了。
蒼夜痕眼見著宋縈軒走遠了,回頭對身後的婢女笑道:“我想去找蘇大小姐,還望你們為我帶路。”
兩位婢女未言語,隨即領著蒼夜痕走出了大廳。
蘇泠風靜靜的背對著房門,眼睛輕輕的閉上,一向平靜如水的心在此時竟又多了幾分安逸。
忽然,有三個人的腳步聲越入了她的耳中。
其中一人的腳步聲很輕,說明那個人的武功很好,心機很深。每一步都不緩不急,不驕不躁,踩著應有不變的節奏,依舊如以前那般的沉著穩重。
那腳步聲,她再熟悉不過。
腳步聲戛然而止,而蘇泠風也已經轉身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身塵埃的蒼夜痕,眉宇間的疲憊使得她眸子裏的神采黯淡了很多,不過依舊遮不住她臉上的笑意。
身後的兩個婢女都微微怔了一怔,她們萬萬沒想到,屋內的這位白衣女子竟然在蒼夜痕停下腳步的瞬間便打開了門。
蒼夜痕未多言,徑直走進房內,反手關上了房門。看著麵前的伊人,她那黯淡了的眼神霎時溫柔了起來,拉著蘇泠風的手走到床前坐下身子,衝她盈盈一笑,道:“你可知曉我此行找到了什麼線索?”
蘇泠風看著蒼夜痕的笑容,卻隻覺得這笑容竟有幾分不像她之前的笑容,而是在笑容中流露出一種決絕之意,心中又有幾絲不安,便搖了搖頭,道:“我不知曉。”
蒼夜痕的臉色忽然黯淡了下去,沉聲道:“昨夜我與縈軒在淩雲山上被毒物追趕,然後便發現了通往後山的通道。”
蘇泠風蹙起了眉,隨後又冷笑一聲,淡淡道:“這山上的毒物遍布散亂,喜好幽深之地,物種之間常有爭鬥,怎麼可能會在一夜全部聚積在一起來追趕你和縈軒。若我猜得不錯,定是那沈飛清設好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