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夜痕與蘇泠風並肩行了良久,二人俱是沉默無語。直至庭院門口,蒼夜痕才駐足,轉過身子對蘇泠風歎道:“真沒料到今夜竟會生出這般事端,想必現下你也乏了。暫且回房好好休息,待明日我們在一起細查此事。”
蘇泠風應允般的點了點頭,麵上神情卻顯得有些若有所思。雖是黑夜,蒼夜痕未能看清蘇泠風的麵容,卻依舊心中有所察覺,便道:“你還有心事?”
蘇泠風微微歎息一聲,道:“隻是……覺得有些不安罷了。自此我們來到冷月山莊之後,我的心裏就總有幾分隱隱的擔憂。若說以前,你我攜手越過多少大風大浪,我都未從有過現下此般感受。可如今……”
蒼夜痕聞言,隻覺心下忽地一沉,牽著蘇泠風的手不由地又緊了幾分,柔聲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蘇泠風伸出手撫上蒼夜痕的臉龐,輕聲道:“此句話你自己知曉就好,我知你心思縝密,卻也知你心底的擔憂比起我來有過之無不及。如今關頭,你莫要讓擔憂成了心中重擔才是。”
蒼夜痕目光一斂,微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天色已晚,你先回房休息吧。”
蘇泠風看了一眼四周,當下也微微頷首,轉身向自己的廂房走去。
蒼夜痕目送蘇泠風的背影消失在房門之後,微微一笑,猶自朝四周道:“你回來的可真慢。”
“是麼?我還以為你希望我回來的再慢一些呢。”蒼茫的夜色中漸漸隱現出一道紅影,宋縈軒緩緩走了出來。
蒼夜痕微微蹙眉,忽而笑道:“你此是跟我再耍小孩子脾氣嗎?”
宋縈軒隻覺心中怨也不是,惱也不是。便瞥了蒼夜痕一眼,道:“是啊是啊,我是在跟你耍小孩脾氣,蒼老人家。”
聞言,蒼夜痕頗為無力的歎了口氣,道:“此麼晚了,你還有閑情與我鬥嘴,趕快回房歇息去吧。”
宋縈軒靜靜地看了蒼夜痕許久,麵上似是帶了幾分怒色。奈何夜色蒼茫,蒼夜痕並未看到。枉她呆愣了半天,半晌,才口氣生硬道:“我這就回去。”
蒼夜痕自然有些不明所以,跟著宋縈軒一起走到遊廊上。隻聞“砰”的一聲,宋縈軒的房門便猛地關上了。一旁的蒼夜痕見此搖了搖頭,也隻當是宋縈軒為了嚴夫人之死而心煩,卻也未做多想,回到了房中。
與此同時,廂房裏的蘇泠風忽地也發現一件事情,一件令她更加擔憂的事情。
她的那對玉佩已不見了蹤影。
次日清晨,雁落山上又籠罩起薄薄的寒霧。
蒼夜痕與蘇泠風吃完早飯之後,便應管家嚴皓之邀來到了大廳裏。大廳裏氣氛凝重,嚴玦就端坐在主座之上,神情冷漠,卻已隱隱透出一種掌權者的威嚴氣勢。管家嚴皓依舊垂首站在一旁,似是石像一般動也未動。
蒼夜痕看了嚴玦一眼,目光不禁露出一絲疑惑,但隨即又一瞬而過。她走上前去,朝嚴玦微微頷首,沉聲道:“夫人的仙去,在下亦十分惋惜,還望莊上能夠節哀。”
聞得此言,嚴玦那張冷酷的臉上才似顯出了幾分悲傷,道:“家母生前溫婉善良,回想家父尚未仙去之時,家母便將莊中的瑣碎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對待下人,更是極為寬容仁厚。自家父慘遭小人毒手之後,家母每日便鬱鬱寡歡,可是誰又能料到她竟會自尋短見!”
蘇泠風在旁聽聞此言,繼而想到昨夜嚴玦袖手旁觀之景,心底便不禁暗暗冷笑一聲,道:“敢問嚴少爺,昨夜令堂臨去之際,口中曾提過一位名為雲裳的女子,不知泠風可否記錯?”
嚴玦微微一怔,歎了口氣,點了點頭,道:“蘇大小姐並未記錯,家母口中確實提過雲裳二字,至於此雲裳……實不相瞞,她本是我爹的原配,幾年前因病而逝,而家母則是繼室罷了。”
蘇泠風眼底閃過一絲疑慮,又道:“如此說來,嚴夫人是雲裳夫人病逝後才被扶為正室的。”
嚴玦點了點頭,應道:“不錯。”
正在此時,一旁許久未曾言語的蒼夜痕忽地問道:“昨日夜裏,跟我一起救嚴夫人的人可是段流雲?”
嚴玦怔了怔,道:“不錯,因段前輩是家母生前故友,前些日子有要事來此,故借宿在莊中。”
蘇泠風蹙了蹙眉,道:“段流雲在江湖上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沒想到嚴夫人竟然也會將她收留在莊裏。”
嚴玦歎了口氣,道:“冷月山莊避世多年,早已不理那些個江湖恩怨。如今段前輩留宿莊內,家母隻不過是為了盡地主之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