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原上,八千餘騎蒙古鐵騎正如洶湧的海潮,向前滾滾漫進。“哈!”蘇日勒的一雙大長腿狠狠地夾了夾胯下戰馬的馬腹,戰馬吃痛,頓時昂首悲嘶一聲加快了馬速,霎那之間,蘇日勒就追上了前方縱馬飛奔的巴特,迎風大吼道,“巴特,這次還是老規矩?”
蒙古人崇尚武力,好鬥成性,不管大事小事都喜歡比試。打獵要比誰獵到的獵物更多更大個,摔跤要比誰的力量更大技巧更好,弓箭要比誰射得更遠、射得更準,甚至連娶親都崇尚武力,在紮薩克圖汗部和三音諾顏部,年輕男女的“第一次”必定是由小夥子騎著快馬把姑娘搶進大漠深處,進行“野合”的。蘇日勒和巴特是各自所在旗的頭人,又都是以驍勇善戰而著稱的勇士,三年前在庫倫的那達慕大會上,兩人包攬了摔跤、弓箭和賽馬三個項目的冠亞軍,其中巴特在弓箭、賽馬兩項上先後奪魁,蘇日勒則是摔跤第一!
從那以後,兩人成了好安答,不過互相之間並不服氣。每次見麵,兩人都必然要有一番比試,比誰的女人更多更漂亮,比誰的坐騎更神駿更能跑,比誰的羊群更多更肥,比誰的鎧甲更堅固,比誰的彎刀更鋒利,甚至連馬奶酒的酒量也要分個大小,這次上了戰場,自然更要分個高下了!
“老規矩,看誰割下的耳朵更多!”巴特毫不猶豫地應戰。幾百年前,蒙古鐵騎兩次西征歐洲,由於殺人太多,將士們搜集的首級多得都無法攜帶了,於是就有了割下耳朵作為憑證邀功領賞的事情,於是,蒙古人的兩次西征又被稱之為“百萬耳朵之戰”,對於這段曆史,蒙古人都是耳熟能詳,津津樂道。“好,就這麼說定了!”蘇日勒奮力打馬,領先巴特半個馬身。巴特不甘落後,緊緊追隨,巴特身後,八千餘騎蒙古騎兵已經完全展開了陣形,一旗一橫隊,十旗一長隊,大大小小幾十個旗排列成了前後十長隊,每隊約八百餘騎,形成了一個正寬超過兩千米的龐大騎陣,向著西北方向滾滾碾壓了過來。極目望去,天地之間隻有攢動的馬頭,隻有飄蕩的馬鬃!
成千上萬隻鐵蹄攢動之間,無盡的碎雪和著爛泥噴濺四射。腳下的大地正如潮水般地倒退,連綿不絕的馬蹄聲,猶如響徹天際的滾滾驚雷,又如敲響了成千上萬麵戰鼓,那激昂的鼓點,那脈動的強勁節奏,仿佛直接敲打在了心髒上,輕易地激蕩起了每一個蒙古騎兵胸腔裏的熱血。西北方,十數裏外,哥薩克們也針鋒相對地卷了上來。相隔還有千米遠時,最前排的哥薩克騎兵紛紛開槍,整個騎陣的前沿頓時綻起一團團淡淡的硝煙,千米開外的蒙古騎兵立刻有了傷亡,不過傷亡很小,就像是浩瀚的水麵上撲騰起的一朵小小的浪花,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不過,隨著距離的迅速接近,蒙古騎兵的傷亡開始急劇增加!
進入到大約兩百米的距離時,蒙古騎兵已經傷亡了七八百騎。不過這時候,蒙古騎兵的角弓終於開始了反擊,八千餘騎蒙古騎兵同時在馬背上挽弓放箭,八千餘枝箭矢紛紛揚揚地掠空而起,在近百米的高空彙聚成了一片綿密的箭雨,旋即向著兩百米外的哥薩克兜頭攢落下來。雙方騎兵的極速對衝,加大了弓箭的殺傷力!
瞬息之間,就有四五百騎哥薩克騎兵倒栽馬下,幾乎每個墜馬的哥薩克身上都插了好幾枝羽箭,還有更多的戰馬中箭受傷,紛紛馬失前蹄摔倒在地,不少哥薩克頓時人仰馬翻,原本嚴整的騎兵陣形霎時出現了小小的混亂。三波箭雨、六輪排槍過後,雙方騎兵同時擎出馬刀,狠狠地撞到了一起。霎那之間,騎陣最前沿就是一片人仰馬翻,馬刀的交擊聲,戰馬的撞擊聲,利刃入肉滋啦聲,骨髓碎裂的喀嚓聲,還有雙方騎兵的怒罵聲、喝斥聲以及臨死前的哀嚎聲就共同奏成了一曲華麗的死亡樂章,生命,正如野草般被死神收割!
距離戰場數裏外,烏裏雅蘇台城頭。殘存的新軍、團丁還有商號夥計全都登上了城頭,正翹首遙望這邊慘烈的戰場。所有的哥薩克都已經全部投入了戰場,甚至都沒有留下哪怕一小隊騎兵監視烏裏雅蘇台,不過,城裏的殘兵也沒有出城逆襲的念頭,就這三百多號又累又乏的殘兵,在超過萬騎的騎兵對決麵前,根本就發揮不了任何作用。“你們說,蒙古騎兵能贏嗎?”有個團丁小聲問道。“不好說,蒙古騎兵雖然人多,可哥薩克有快槍。”有夥計答道。“放屁,騎兵對砍靠的是馬刀,快槍有個屁用?”立刻有新軍大聲訓斥。二少沒有理會新兵、團丁和夥計們的議論,他的目光已經定格在了戰場上那兩杆正迎風獵獵招展的大旗上,一杆是金龍旗,另一杆則是雙頭鷹大旗,騎兵混戰,隻要兵力不是相差太懸殊,主要就看誰首先砍倒對方的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