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字號,二少趕緊讓商號夥計熱了兩大桶熱水,美美地泡了個熱水澡。泡完澡,洗去了十多天的風塵,二少頓覺神清氣爽,匆匆吃了碗羊肉泡饃,再來到前院大廳時,秦虎、徐拐子還有長順都已經候著他了。二少先問秦虎道:“團丁還有駝隊役夫都安頓好了?”
秦虎恭敬地答道:“都已經安頓在城北的大車店裏了。”
“嗯。”二少點點頭,又吩咐長順道,“長順,你去雇個會俄語的夥計來。”
“哦。”長順答應了一聲,沒走兩步又回頭問道,“二少爺,雇會俄語的夥計幹嗎?你該不會是想去俄國境內做生意吧?”
“還真讓你說著了。”二少道,“明天我們就去阿穆哈拜商。”
現如今,他西門二少可是漠北省的軍火專賣商,為了盡快疏通軍火的貿易渠道,說不得隻能親自趟一遭阿穆哈拜商了。就是不知道阿穆哈拜商現在有沒有恢複秩序?
要是阿穆哈拜商還沒有恢複秩序,說不得就隻能去伊爾庫茨克了。“啊?”長順聞言大吃一驚,急道,“二少爺,這萬萬使不得,在博勒圖斯還有克孜勒,你可是殺了不少俄國人,你要是去了阿穆哈拜商,那豈不是如同羊入了虎口,俄國人還能放過你?”
“傻小子,你們不說,俄國人還能知道我是誰呀?”
長順沒話說了,想想倒也是,屠殺俄國人還有打敗哥薩克的事情,也就隻有極少數人知道真相,連給軍機處的詆報上都沒有二少的名字,俄國人又怎麼可能知道?既便二少真去了阿穆哈拜商,俄國人也隻會當他是個普通的關中商人。想通了這層,長順便趕緊找人去了。當二少的目光再落在徐拐子身上時,忽然輕輕地蹙了下眉頭。走一趟俄境,建立軍火貿易渠道的事情,別人是無法代勞的,這個必須得二少親自前往才行,可一旦這個軍火貿易渠道建立起來了,二少肯定是要抽身的,到時候就需要找個得力的人手來接手這件事了,可這個人難找啊。要說可靠,自然還是長順可靠,可長順能力不夠。徐拐子雖說是販賣出身,可能說會道,極善交際,能力是足夠了,可他加盟西字號畢竟時日尚短,把這麼大一樁生意交給他打理,又怎麼可能放心得下?
二少的發小兼死黨田公其倒是個極合適的人選,可惜他現在去了西洋,正幫著二少購買火柴廠還有麵粉廠的機器設備呢,短時間內怕是難得回來,而且既便回來了,二少也舍不得把這麼一員得力幹將放在漠北這邊遠之地。二少正猶豫不決之時,忽然想到了晉商巨鱷喬致庸。喬致庸僅憑一麵之緣就敢委任馬公甫為複字號的大掌櫃,除了他擁有一雙慧眼外,更因為他始終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宗旨,破格提拔複盛西小夥計馬荀為糧店大掌櫃並讓糧店獨立經營,也是同樣的道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是這個理兒!
不過,暫時倒是不必急著跟徐拐子說這些。因為建立貿易渠道的事,徐拐子是怎麼也無法勝任的,這事必須得二少親往才行,至於貿易渠道建立後的各種安排,到時候再說也不遲,當下二少吩咐徐拐子和秦虎道:“你們也回去歇著吧,明天還得早起趕路呢。”
早春的唐努烏梁海,依舊是天寒地凍,滴水成冰。沿著唐努山北麓蜿蜒西去的華克穆河仍未化凍,冰層上還覆蓋了厚厚一層積雪,人馬和駱駝行走在上麵,腳下便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來,聽著極為磣人。華克穆河兩岸,全都是高聳入雲的紅皮雲杉,落葉鬆以及白樺樹。望著莽莽蒼蒼的山川森林,二少不禁感慨萬千,這一大片森林河川,以及地表麵下的礦產資源,現在已經是他的了,十天前,二少帶著商團從烏裏雅蘇台出發,不惜多走幾百裏也要繞行庫蘇古泊,就是想看看這片屬於他的土地。在出發之前,二少還從烏裏雅蘇台買了一大宗商品。經過木倫時,二少免不了又要與庫蘇古爾旗新任總管巴雅爾套套交情,除了贈害巴雅爾許多茶葉、絲綢、瓷器以及鐵器,二少還賄賂了五百兩銀子,要求巴雅爾時不時派出馬隊巡邏這片領地,以防止俄國人再次盜采金礦。當然,雇請庫蘇古爾馬隊巡邏領地隻是權宜之計,等將來,還是要組建屬於漠北軍馬場自己的馬隊,二少不覺也有些期待起來,現在已經有了武裝商團的步槍隊,很快又要有軍馬場的騎兵隊了,這可都是他的私人武裝,嘿嘿。又往前走了不到十裏地,天色就漸漸地暗了下來。二少正要下令就地紮營時,瑞泰瓷器行的小夥計陸大有,也就是臨時雇來的那個俄語翻譯,忽然打馬跟了上來,勸道:“二少爺,小人覺著這裏的味道有些不對,今晚咱們還是挑個穩妥的所在再紮營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