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公安局後,馬陽感到每時每刻都有無數雙無形的眼睛在盯著他。到處都隱藏著殺機,任何一個人、一輛車都牽動著他脆弱到極點的神經。
他感到連空氣都是不安定的,自己的每個動作都會引發路人如夢初醒的驚呼——他頭一次體會到作為逃犯逃亡的感受是多麼的恐怖。
“能去哪兒呢……”馬陽覺得不管去哪兒得先遠遠離開這兒再說。
“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我逃跑了,並且馬上就會通緝我……必須趕緊找個藏身的地方,大街上太危險了。”馬陽明白自己的處境,即便逃出來死亡依然糾纏著他。
他盡量避開大街,靠與大街平行的稍微僻靜些的小街走。這樣既可以辨別大致的方向,也可以相對隱蔽一些。
其實,這些所謂的小街兩旁也是高樓大廈林立,它們在過去都是大街的級別。隻不過隨著城市的發展,這些曾經的大街也都退居成了小街。
他長年都在考古研究所裏,平常沒什麼時間出去。直到現在,馬陽才感到自己對這座城市日新月異的變化,竟然是這樣的不了解。
“它的發展實在是太快了,幾天不見就會感到陌生……一切都在變……那什麼不變呢?”馬陽想到城市、想到生活在城市中和他一樣的人們,他忽然感到自己生活在繁華的都市——卻不習慣人人都早已習慣的改變,而這種改變又豈止是城市?
不過,馬陽已經顧不上感悟這改變的好壞了,它也隻在他的腦子裏轉瞬即逝地劃過。
走了很長一段時間,馬陽想不出什麼地方是安全的。這時,馬陽突然聽到了遠處的大街上傳來了汽車急促行駛的尖嘯聲。馬陽頭一個念頭就是——警察已經發現他逃走了。
馬陽見此時隻有少數幾個與他背向而行的人,於是他趕緊四下尋找能夠躲避的地方。隨即,他藏到了路邊停的一輛小轎車底下,路邊的一排停車位停了一輛輛大小不一的車輛。
幾輛警車從大街上飛馳而過,一輛經叉道來到了他這條路。所有的警車警笛都沒有開,隻開了車頂的警燈。紅藍旋轉的光由遠及近,瞬間閃過了馬陽躲藏的轎車。警車過後帶起的風瞬間掃過馬陽,他下意識地把頭藏在胳膊裏聽憑著命運的安排。
很快,街道上又恢複了先前的平靜,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路燈依然柔和,而街道兩旁的行道樹依然是金黃的茂盛。無數的黃葉在風中微微蕩漾著,剛才掠過的警車帶起的一陣急風此時已經消散了。
馬陽驚魂未定,他從車底四周張望了許久。發現沒有動靜而剛才的路人也走遠了,他這才從車裏爬出來。為了不引起突然出現的路人的注意,他故意裝成像是在看轎車下麵的情況——好像這輛車是他的。
他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塵,看到衣服沾了一些汽油。要是在過去,他一定會迫不及待地脫掉衣服找地方好好洗一下,可是現在——他最需要洗的不是衣服。
此時,馬陽摸到口袋裏竟然還有一個一塊錢硬幣。在被關押的時候,他身上的一些錢物已經被搜走了。不過,因為當時他是在研究所接待劉隊長一行人,所以身上也沒裝什麼。
走了不知道多久,馬陽感到這樣走一天都走不出市區。
馬陽估計現在警察雖然發現他逃走了,但還沒來得及通緝他。於是,他豁出去了,來到大街的一個公交站座上了一輛開往“八環”以外郊區的公交車。
坐在車上,馬陽借著這機會盤算接下來該怎麼辦。經過一夜驚心動魄的越獄,他已經困極了。可是他不敢睡,他怕自己睡過去後叫醒他的將是站在麵前的警察。
馬陽看了一眼司機頭頂的電子鍾,時間是淩晨4點12分47秒,秒數還在繼續規律地變換著。金色的路燈柔和地照著街道,途經的一些24小時商場和通宵的歌舞廳依然燈火輝煌。
公車開了很久,直到在經過一座立交橋的時候馬陽看見了許多新建的高層建築。此時離天亮還有兩個多小時,天邊連一角方興未艾的亮光都沒有。
不過畢竟已接近黎明了,很快紅色的朝陽便會一點點升起——又是新的一天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