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果然對此非常滿意。熹貴妃留了午飯,直到未時,新婚的小兩口才回到乾西二所。夏日天氣裏,雖然來去都有禦攆,但也隻敢在宮牆之間使用,富察氏一早起身,嫡福晉朝服穿得筆挺,早飯與午飯都未曾好好用過。一跨入乾西二所的大門,撥給四阿哥諸色宮女、太監、小蘇拉等等呼啦啦跪了一地,口中齊整整叫道:“給四阿哥、四福晉請安!”
富察氏又整肅精神,眼看弘曆。弘曆早曉得有這樣一出,道:“今個兒大夥兒都累著了,都來見過福晉。”說著兩人穿過中間跪著的重重人等,往中央的崇敬殿落座,弘曆坐在正中座上,富察氏穩穩重重坐了側位。一旁乾西二所掌宮太監先上前來問安道:“著服侍四阿哥、福晉宮女子、太監等見過主子!”接著自己跪了,崇敬殿外人等又跪了,整整齊齊地叩下頭去。
富察氏累了一早上,專給人叩頭下跪,此刻這樣多的人在她麵前恭敬請安,她畢竟隻有十六歲,雖然早就有準備,還是心潮澎湃。此刻才感受到了作為一個皇子嫡福晉的威嚴:隻要進了這個門,除了四阿哥,她就是女主人。
那太監自稱姓高,報了姓名後,又一一指給富察氏。因是嫡福晉,她照例有四個大丫頭,清菊、澄菊、冬梅、臘梅,加上從家裏帶過來的四個芬兒芳兒明兒媚兒,一共是八個。接著是下麵服侍的,也記不了那許多。都說完了,高太監請過一名梳著兩把兒頭的宮女子,道:“這是四阿哥的屋裏人,墨雲兒。”
富察氏心裏一緊。皇子在成婚前必要有通房丫頭進行教導,想必就是這位了。她行動略有遲滯,顯然已經有了身孕。墨雲兒十分羞怯,低著頭,跪下磕頭:“奴才給嫡福晉請安。”
富察氏定下心神,穩穩重重問道:“姑娘多大了,滿洲老姓兒是什麼?”
墨雲的頭更加低了:“回福晉的話,奴才今年十九,滿洲老姓富察氏,奴才父親是翁果圖。”說完又叩頭。
富察氏抬眼看弘曆,弘曆道:“墨雲兒打我還沒來這兒就跟著我了,性格最和柔不過。”見他眼中滿是關懷,富察氏遂笑道:“既然如此,快別跪著了。身子要緊。”一旁有人遞了茶來,墨雲兒捧過茶來,獻給富察氏喝了。富察氏帶來的丫頭明兒過去相扶,芬兒捧了一對兒尺頭和金錁子道:“這是福晉賞下的。府裏大喜的日子,姑娘做些新衣衫。姑娘有了身子了,小心保養,若有什麼想的盡管稟福晉,絕不會有半點疏忽的。”
墨雲兒忙又跪下謝恩。一旁的弘曆顯然滿意富察氏的答複,道:“阿瑪說婉佳最是賢淑,果然不錯。墨雲兒下去歇著吧。”
兩個人心裏都不是滋味兒。墨雲兒從三年前弘曆剛滿十四歲,曉得“人事”開始,就已經陪伴在側,已經將弘曆當成自己最親近的人了。富察氏一來便以女主人自居,她仍然隻是個“姑娘”的身份,雖懷了身子,連封號也沒有,隻能跪在下首奉茶,接受“賞賜”。在富察氏,一過門已經有個懷了孕的大丫頭在跟前,又哪裏會舒服得起來。但是,這是作為嫡福晉絕對要麵對的一個現實。“每個家門都是這麼過來的。”這是父親的囑咐。
雍正六年初,墨雲兒誕下一個男孩兒。因是弘曆的長子,特向雍正請封為“格格”,自此,便算是有了封號了,“格格”是皇子庶妃,隻是低等侍妾。墨雲兒為人安靜守分,從不爭什麼,一妻一妾相處尚算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