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呢!我的寶貝呢?』門口出現新媽媽的聲音。
「來了來了~」阿婆把我抱起來給媽媽。
『乖噢~小寶貝媽媽回來了喔!啾啾!』短發俏麗的媽媽巨大的臉不斷湊過來。
我使勁的別過頭去,還是無法阻止媽媽惱人的親吻。
「駿駿跟一般的小孩不一樣,平常也都很安靜,哭鬧都隻哭幾秒。而且三個月就可以爬這麼快的小孩我還是第一次見過。」阿婆和藹的笑著,嘴裏卻有一股鹹魚的味道。
哭幾秒是要提醒妳老子要喝奶了而已,一直哭也很累好嗎?
『真的啊,我跟朋友說完駿駿的事,他們都說我們家駿駿超級好照顧。』媽媽驕傲的把我擁在懷裏。『連哄他睡覺都隻要一分鍾,他馬上就睡著了喔。』
當然是裝睡啊,吃安眠藥都沒這麼快吧。
這天晚上大概八點,媽媽哄完我睡覺後離開了房間。我睜開裝睡的雙眼坐起身,這次我決定打電話給軒伊上班的公司。
我一手撐著右邊膝蓋,讓右腿直立起來,然後再使盡全力撐起左邊的腳,視野終於高一點,我終於可以站起來了!
但是這個床本身真的很高,我甚至不知道要如何爬下去,但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知道死並不是真的終點後,就沒什麼好害怕的,我決定跳下嬰兒床。
我雙手抓著床欄杆,把腿跨出欄杆,這高度感覺就像還是成人的時候,從二樓跳下來的高度。我握緊欄杆,我將雙腳都跨出欄杆後。
「啪!」我硬是跌到了地上。
右邊的身體一陣疼痛,這是生出來後第一次感受到疼痛。
這種酸痛無力的感覺真是…
太。爽。了。啊。!
就是要有痛,才是真正的存在著阿。
即使是有點呼吸困難,感覺肺受到一點擠壓,但是比起三個月前全身麻木,靠著呼吸器與施打嗎啡壞掉無感的身體相比,這根本才叫做活著!我一邊享受著疼痛,一邊努力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向客廳。對於站起來的滋味,感到無比懷念,因為在死之前已經躺了五個月,加起來已經在床上躺了八個月。
我全身放鬆的躺在地上,皺著眉享受這酸痛的無力感。
「拉拉拉~拉拉拉」浴室裏傳出媽媽在唱歌的聲音,看來還有時間。
這次我爬上沙發,直接爬到了電話旁邊,拿起電話,撥起了查號台。
經過一番語音的收費提示,終於有人接起來。
「這裏是查號台,您好。」話筒傳來甜美的聲音。
『我要查台北千島壽司的電話…』我的咬字很不清楚,似乎是因為牙齒沒長出來的關係。
「小朋友,千島壽司嗎?」
『對。』我的聲音咿呀咿呀的。
「等我一下喔,請問小底迪幾歲啊?馬麻呢?」電話那頭的女人也跟著裝可愛。
『跟妳無關。』我冷冷的說。
「厄…好…」
「呃…千島壽司的電話是這樣這樣…」查號台的小姐說完,我發現根本不用拿筆,電話號碼聽一次就記住了。
「請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了,謝謝。』我萌萌的聲音回答後,掛上電話,用腦中記憶的電話打給千島壽司。在那邊的同事總算知道軒伊去哪了吧!
「喂,千島壽司你好。」電話傳來一個年輕男生的聲音。
『請問哥哥,吳軒伊阿姨在嗎?』
「這…她已經不在這裏工作了喔…」
『那她去哪裏了?』
「那個,請稍等一下。」
「喂!你要找吳小姐?」電話換成一個大叔的聲音。
『對啊。』
「請問你哪裏找?」
『我是…』我差點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她的朋友。』
「小朋友,可以請大人聽電話?」
『沒有大人,我真的很想知道吳阿姨去哪裏了…』我起了雞皮疙瘩,為何找自己的老婆變得如此困難?
『拜托告訴我…』
「軒伊阿姨不在這裏上班了很久了,你身邊有沒有大人可以跟叔叔講話?」電話那頭隻是傳來低沈的聲音。
『老板,那她辭職之後…去哪裏了?』我不死心的咬著字。
「小朋友,老板真的不知道這麼多,要去忙了。」說完,電話就被掛了。
我放上電話,無力的跌坐在沙發的扶手上,看著自己小小的雙手放在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