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拿一把往昔來下酒(1 / 2)

一萬五千年以前,弱水周畔並不是如現在這般滿目蒼夷的不毛之地,這裏也曾百般紅紫鬥芳菲,說的是一派姹紫嫣紅,冬日裏也是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就連積著皚皚白雪的時候,也有點點殷紅綴於其間,紅色與白色美到了極致。玉碎是我最好的姐妹,但凡她來弱水旁,總是有一大群色彩斑斕的鳥兒翩翩起舞,我最愛看的便是雄孔雀展開色彩斑斕的屏,向心愛的雌孔雀求—愛。

興致起的時候玉碎吹一管紫竹蕭,我撫一把鳳首箜篌,絲竹之聲棉延不斷,你可曾見過百鳥朝鳳的景象?漫天羽翼紛飛,蕭蕭而下,哦,那個時候的西南方向,還種植著亭亭的鳳凰樹與梧桐,你知道的,玉碎對於有些東西十分地執著,譬如,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非清泉不飲。所以我不得不在這裏開辟出一大片的空地,鑿出渠道,將醴泉中的水引到這邊,在周遭種植上脆恁的竹子。那一段琴簫合鳴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真是恍然如夢,好像這些快樂的日子已是發生在前世。

我是弱水之神,名叫梓卉,自小便是誕生在這弱水中的,就像陌桑那般,他是由四海之水孕——育的,那時,我還常常和他在爭究竟誰才是真正的水神,然而,爭論到現在,還是沒能得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陌桑上仙他在5500年前也仙逝了。”我懷抱著銀狐,弱弱地開口。

她抬起姣好的臉,失了神,過了半響,才找回沙啞的聲線:“是麼,陌桑,你和我爭論了數十萬年,卻要比我這副殘軀先走一步,這麼說來,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們都被黃沙埋成了枯骨,不,不對,我們這些神又怎麼會有骨架子留存在這個世間呢,都化成了灰燼,真想不出那些個凡人羨慕我們什麼,來這世上走一遭,什麼都不會留下,有時,我還很羨慕那些佝僂如浮遊般脆……弱的凡人,畢竟他們還可以死同彐。”

風吹——破了一樹彎了脖子的竹子,帶著斑斑的淚點搖搖擺擺地向這邊旋飛,梓卉的衣袍鼓動,她一揮手,那枚竹葉便靜靜地躺在她如羊脂玉般的掌心中。

“其實在這一片鳳凰花敗落的那一天,我早就該知道,玉碎已經離我而去了,可是我卻始終不敢承認,總覺得,她還在我身邊,睜開眼,便能看見她對著加洛巧笑嫣然,完完全全的小女孩兒心思。對了,加洛那小子現在怎麼樣了?”

我想了想,便將自己與加洛上仙碰麵的幾次挑挑揀揀,講給了她聽,權當做是下菜的作料。

她歎了一口氣:“沒有想到我不在的這一萬五千年中,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東籬,原來我們曾以為能一直執手走下去的兩人,最終卻是天人永離。”她摩挲著斷了弦的鳳首箜篌,如同在撫莫著愛人的臉龐,唇邊,是呼之欲出的似水柔—情。

“那麼,櫟斈她現在怎麼樣了?”

“小仙在天上呆了些時日,卻從未聽說過櫟斈這個名諱。”我據實回答。

“以櫟斈那火爆又記仇的小性子再加上腦子不太好使,或許指不定被誰給半路除了也說不定,”她冷笑一聲,“如果不是仗著自己是天家的公主,玉碎又怎會含恨而終?”

“但,殘害天家的血脈,應該授剝骨抽經之刑吧?”陌桑的小爪子微微動了動,在我的手臂上劃出細小的痕路,微澀微樣。

“管天家那麼多烏七八糟的事做甚,想想都覺得煩悶,這一萬五千年來,弱水寸草不生,飛鳥難過,東籬被囚燼在法華結界中,想來他的日子比起我來,要艱難上千萬倍。”她淒苦地盯著掌心,“東籬啊東籬,法華結界淒風苦雨,你可曾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