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舟此刻隻想罵娘。
圓融是中毒死的。活了約莫一甲子的李執,曾經十分篤定的對胡舟說,圓融是他生平見過最會用毒解毒的人。
在胡舟嚷嚷著要去砸了那庸醫招牌的時候,李執想到了圓融。已經做了一次死馬的胡舟咬了咬牙決定,再做一次。
胡舟第十次見到圓融時,坐在禪字下頭的住持大師,嘴巴比點了三十年戒巴的腦袋還要光亮,還有他麵前吃了一半的醒目燒雞。
趕了五裏路的胡舟,想到前九次自己的規矩虔誠,揉了揉太陽穴,咽了罵娘的髒話,不確定道:“有沒有酒?”
“唔,我找找。”
大殿有佛,身後有禪,坐在蒲團上與身邊和尚喝酒吃肉,胡舟感到一陣荒謬。
“你真的會用毒?”胡舟已然無所謂的問道。
“積廚食肆旁圈養了幾隻沙狐,過午不食你所說的毒藥今夜便死,每曰喂食卻有幾年的壽命。且無蟲蠅困擾。”圓融打了個飽嗝回道。
“你養這些沙狐替你試藥?”
主動替他倒了杯酒,圓融一臉諱如莫深道:“留著有用。”
胡舟朝他豎了豎中指,鄙視道:“就算你是用毒的高手,不會治病,對我來說屁都不是。”
圓融不認同,說道:“毒理即醫理。”
胡舟詫異,問道:“你有辦法醫治我?”
“哦咪頭佛,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沒有。”
“……”
酒過三巡,圓融對著意誌消沉的胡舟誘惑道:“要不,我們做筆買賣?”
不及罵娘,胡舟嘲諷道:“出家人普度眾生也講究好處報酬?”
圓融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問道:“你覺得我和他們一樣?”
胡舟咬牙:“娘的,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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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圓融死了,半月前胡舟從這裏帶走小七時,還曾有過閑談,沒有一點預兆。胡舟覺得自己帶了一卡車煙草突兀闖到這個世界,摸爬滾打小兩年形成的世界觀、價值觀有些淩亂崩塌。
報了官,中的毒仵作還在查。屍體已經沒了溫度,仵作說從屍斑呈現分布來看,是昨天夜裏的事情了。
幾個小沙彌還在接受循例的盤問,無外乎就是圓融吃了哪些東西,接觸了哪些人。小靈佛寺從無香客借宿,廂房經年空置已改成僧舍,臨睡前還有僧眾聽了住持以後不得偷懶貪吃的訓話。寺裏檀香重,不擔心蚊蟲,禪房木窗半掩,門也未從裏頭上鎖,不是什麼無跡可尋的密室案件。鬆了口氣,可帶隊的捕頭眉頭依然不敢舒展,因為一寺住持枉死,在崇佛之盛的雲邊,影響之壞讓他丟了公門飯碗不難。
眼下最重要的線索,便是圓融中了什麼毒。
捕頭錢豹似乎終於注意到與一眾寺僧格格不入的胡舟,皺眉問道:“你是什麼人?”
胡舟怔了下,這才答道:“在下是上山拜佛的香客。今早曰上三竿上的山,昨天夜裏在通北樓吃酒,喝醉了被家裏長輩背回書院。上山次數多了,在下與圓融大師相熟,這些小師傅也都認識我,是以時間、動機兩樣都沒有。”
“問你什麼你答什麼,哪來的這麼多廢話。本捕頭有說懷疑你下毒?別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找不自在。你說的我會叫人去查,現在一邊待著去,別杵在這兒礙眼。”錢豹揮揮手,極其不耐說道。